行进的路上,我和方引都刻意的在避讳关于眼睛的问题。大家都是明白人,面对一个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一直挂在嘴上说,自己焦灼,而且会让同伴烦。
我一直在对照肥仔给的路线图,还有乔哥那边提供的路线图,两张图其实是一样的,这就说明,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没有问题。
因为进入雾蒙山区以后,几乎看不到人烟,所以所有的问题都要靠我们自己处理,我们得保持充沛的体力,每天高强度行进的时间把控在两小时之内,还有七到八个小时的正常行进速度,剩下的时间则拿来休息。
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在我们进入云蒙山区之后,每天都会有若干小时睡觉的时间,或者睡的深或者睡的浅,然而,不管是我还是方引,睡觉的时候没有再做过之前那种噩梦。
我跟方引说,这可能是个好兆头。
“或许是好兆头吧。”方引淡淡的笑了笑。
从他的笑容里,我看到了一丝难言的忧愁。每个人都会有忧愁,各种各样的,方引的忧愁虽然那么淡,却一下子让我想到了肥仔的讲述,还有在旅馆时,方引做的那个梦。
血淋淋的往事,血淋淋的梦,真实发生的事情和梦境的高度重合,这其实真的不算是一个好兆头。
有那么两秒钟的时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我想告诉方引,真不行的话,就让他原路返回。我感觉,方引的忧虑已经感染了我,我对前路,也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方引自己更不会提出中途返回的意见,我们依然每天朝前赶路,前后用了差不多六天的时间,就快要接近乔哥给我提供的琥珀出土地点了。
这天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方引正在清点装备和给养,这是他的习惯。因为以前在物流公司工作过的原因,所以方引比较细心,工作的时候如果出现了失误,是会实打实扣工资的。
我吃着东西,又喝了点水,吃饱喝足,在抽烟时,方引坐到了我旁边,他慢慢的说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这片山里很荒凉,一路走过来,和从来没人涉足过一样。”方引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我们两个人在走。”
“对,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对。”方引摇了摇头,说道:“我感觉,有第三个人。”
“怎么?”我被吓了一跳,在这种地方说起这种话题,就好像在听人讲鬼故事一样。
方引的话是有根据的,他比我细心一些,每天都会清点一下消耗的给养,清点的非常细致。只有把给养清点明白,才能推算出来,最多还可以在这片山地里逗留多久。
方引今天清点给养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块压缩饼干,还有一块高热量的巧克力。
“就凭这个,你怀疑有第三个人?偷走了一块饼干和一块巧克力?”我楞了一下:“一块饼干而已,没准是我们自己吃的,你记错数了。”
“我不可能记错数。”方引很肯定,他对数字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每天消耗的物资,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
我们来这儿的时候,带的最多的就是压缩饼干和巧克力,因为高热量,而且体积小,重量轻,别的罐头之类的东西,基本没带,只有我自己背了两个牛肉罐头,是拿来解馋用的。
方引很确定,给养一定少了,虽然至少了那么一点,却也恰恰说明,偷给养的人是存了心思的,觉得拿这么点给养,我们不会发现。
我一时间也不敢确定方引的判断是对是错,然而,如果这片浩瀚的山地里,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尾随着我们,那肯定不是个好事。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偷食物?肯定是饿极了。
我自己判断,如果真有人偷给养,那么对方只有一个人,一块压缩饼干,一块巧克力,也只勉强够一个人一天的能量消耗。
反正我觉得心里发毛,不管我们的推测是不是正确,都有必要进行刺探。如果真的有人尾随,那就必须把对方给揪出来。
我们俩还在进行分析,分析偷给养的会是什么人,如果是普通驴友,意外迷失在这个地方,遇见我们,肯定会直接求救。如果不是驴友,那就更没办法解释了,在这样的原始深山里,从哪儿钻出来偷东西的人?
“野人?”我皱了皱眉,来云蒙之前,乔哥的伙计跟我聊了好久,说了不少情况,但没有提过野人之类的东西,这儿毕竟不是神农架。
“把他引出来。”方引说道:“引出来就知道了。”
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为了实行这个计划,我们俩刻意的拖延了行程,按照正常速度,明天下午,我们就能赶到目的地。但是,我们在这儿磨蹭了很久,因为我不想让尾随者直接跟到目的地去。
要抓住对方,就得在目的地的外围。我不相信尾随者跟踪我们,就是为了偷点吃的,如果对方怀有别的企图,让他跟着到目的地去,不是件好事。
结果,我们磨蹭了一天,只走了正常行程的一半儿。到了入夜之前,我们找到了合适的营地,和平时一样,吃饭,然后聊一会儿天,一个人守夜,一个人睡觉。
我故意把我们的背包放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如果离的太近,偷东西的人觉得没机会,就会放弃。所以,背包就在六七米之外。
方引在装着睡觉,我在守夜,守夜的时候,我不停的抽烟,不停的打哈欠,如果真有跟踪者,对方一定在暗处观察我。他发现我抽烟,打哈欠,会觉得我很困。
我抽了有五六支烟,打了七八十个哈欠,然后就缩着身子开始打盹。我的眼睛始终微微睁开一条缝隙,这样可以把周围的情形大致看清楚。
最初的半个小时,竟然没什么动静,我老是保持一个姿势,胳膊都麻了,却不敢乱动,害怕亏一篑。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动静,我开始怀疑,怀疑我们的推测是不是准确的,怀疑方引是不是清点错了给养的数量。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天一下子阴了,一片厚重的云层在半空飘过,挡住了月光。四下顿时一片漆黑,我还是不敢乱动,使劲睁着眼睛,想在周围观察一下。
沙沙沙......
暗淡的光线让视觉几乎变成了零,然而,在一阵一阵的夜风里,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一阵沙沙的轻响。那种声音只要稍稍一分辨,就能分辨出来,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在爬动。
我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直立了起来,此时此刻,我突然很希望发出这种沙沙爬动声的是人,如果在地面爬动的东西不是人,就会很惊悚。
沙沙声时断时续,我屏气凝神的分辨着,在地上爬动的东西,应该已经不远了。我慢慢的转过头,下意识的朝背包那边看了一眼,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背包那边的情景。
沙沙沙......
这时候,一直都连绵不断的夜风陡然变小了,风声变小,那阵沙沙声就显得有些刺耳。在地上爬动的东西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沙沙声随即停止了。
在沙沙声停止下来的那一刻,我敢保证,贴着地面爬动的东西,距离这边不超过十米,还可能更近。
唰!!!
我翻身就爬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根四十厘米长的小撬杠,朝着声音的来源就猛扑了过去。
第十四章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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