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很认真的来回看了几次,我记得,从乔总手里接到这块琥珀的时候,我就验了货,琥珀里的盒子,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缝隙。
可是现在,琥珀里的盒子的盒盖盒体相连的部分,很显然有一道细微的缝隙,这是个小细节,如果不在意,就会遗漏过去。
我使劲挠了挠头,已经分辨不出来眼前的情景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琥珀是完整的,非常完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能直接把琥珀里面的盒子打开。
这种很明显的悖论让我杂乱无章,而且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很清晰的念头:这块琥珀,绝对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一定得把它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
我胡乱又睡了一会儿,等天亮之后马上跟乔总联系,让他把琥珀出土地周围的详细资料给我弄了一份。
资料很详细,乔总手下那帮人是很专业的。可是仅仅通过这些资料,我很难看出些什么。现在已知的情况寥寥无几,只知道这块琥珀出土在一个叫做云蒙的地方,出土之前,那边曾经有过泥石流和山体塌方。
看了半天资料,我打开电脑,搜索关于云蒙的一些信息。但互联网搜索到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信息,没有实际用处。我至少在电脑跟前坐了两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我点了一支烟,揉揉眼睛和太阳穴,接着就闭上眼,想让紧张的视觉神经松弛松弛。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脚上轻轻动了动。
我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因为眼睛是刚刚睁开的,视线不可能特别清晰,我的脚放在桌子下面,在光线照射不到的死角,我仿佛看见了一双眼睛。
这一瞬间,我几乎就炸毛了。我看的很清楚,那就是一双眼睛,孤零零的眼睛,像两颗弹球,恰好滚落到死角里,正悄无声息的注视着我。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两只脚条件反射一般的在桌子下面乱踢,桌上的水杯烟灰缸连同报纸杂志掉了一地。等到视线完全适应的时候,那双死角里的眼睛,似乎又不见了。
这个时候,我回想到了父亲临终之前跟我说过的话。他说,只有看到一双奇怪的眼睛的时候,我才能打开他留下的盒子。
可是,父亲的嘱托被我给违背了,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沉不住气,提前打开了那只盒子。
我意识到,这应该是个不好的兆头,但是盒子已经打开过了,现在再去后悔,没有一点毛用。
我很怀疑是不是我的视觉听觉出现了什么暂时性的障碍,但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的精神开始崩溃,不管是在睡梦里,还是意识清醒的时候,我总会不定期而且不间断的出现幻觉,这间房子仿佛到处都藏着眼睛,门后,卫生间,衣柜,床下……我至少有十几次恍恍惚惚的看见一双眼睛在暗处不断的闪烁。
这种精神压力是很难表达的,让人非常烦躁,因为始终不知道幻觉出现的原因是什么。我感觉,这几天出现的异常,可能都跟那块琥珀有关,但我依然找不出直接的证据。
第五天晚上,我的生物钟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一直熬到半夜两点多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睡了没多久,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就从窗帘后面的窗户传了过来。这声音虽然很轻,却把我给吵醒了,而且醒过来的时候,我能确定,自己肯定醒了,不是在做梦。
咯吱……咯吱……
当我苏醒的时候,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还在不断的传出,这是一种令人牙根发痒的声音,就好像用半干不湿的毛巾擦拭脏兮兮的玻璃时发出的声响。我轻轻的挑开窗帘,朝外面看了看。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月亮被云彩给挡住了,黑的一塌糊涂,什么都看不见。我的手慢慢的去床头柜上摸手电,但还没有摸到手电的瞬间,遮挡着月光的云层,好像唰的一下子吹散了。
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当月光亮起的同时,我清清楚楚的看见窗户外面有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紧紧的贴着玻璃,朝屋子里面窥探着。
我能看见它在轻轻的转动,好像从不同的角度仔细的观察我。
我的脑子就好像短路了似的,暂时失去了思考和行为能力。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飘荡的云层重新遮挡住了月亮,紧贴着窗户的那双眼睛,立刻被淹没在了黑暗中。
我回过神,飞快的拿出手电,打开之后朝窗户外面照过去。
窗户外面已经空了,我用手电照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能是接连几天发生的异样情况让我的承受能力达到临界点,我心里是有点害怕,可更多的是恼火。恐惧之后的愤怒一旦爆发,是非常可怕的。
我立刻冲到了隔壁的房间里,把蒙在琥珀外面的那层帆布拿掉。琥珀好端端的,琥珀里的盒子也好端端的。可我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块琥珀,或者说这只盒子,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的脑子里骤然间萌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一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想把这块琥珀打开,把里面的盒子取出来。
我很想看看,也很想知道,这块见鬼的琥珀,还有这只见鬼的盒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我产生了打开这块琥珀的想法,又觉得可惜。这样的东西一旦崩碎,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比取出琥珀里的盒子更直观?
没得选择。
我做好决定之后,立刻把几张卡里的钱全都倒腾到一块儿,然后去找乔总。我得把这块琥珀的尾款结清了,才有权力处理它。
乔总可能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把钱给送去了,他现在这个身家,对这点钱其实不是很在乎。
“不是说了,这件货的钱慢慢给,你就那么点儿家底,何必搞的山穷水尽。”
“迟早都得给,无债一身轻。”我给乔总递了支烟,又想了想,才试探着问他:“乔哥,有句话,能问问你吗?”
“啥话?”
“我知道乔哥你厚道,对我一直很关照,只不过……只不过这块琥珀真的价值连城,你就要了五十万,跟白送的都差不多,乔哥,你吃亏吃大了。”
可能就是这几天时间自己遇到的怪事多了,我才多了个心眼。这块琥珀值多少钱,我说不准,但真要是出手,估计能把半个大槐树市场都买下来。乔总照顾我一些小打小闹的生意,那是情分,这么大的买卖,他都肯关照,其实真有点说不过去,让人无法理解。
“我和你说句话,凡事有过,是因为之前有因,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次肯让你捡这个漏,是有原因的。只不过有的事,我不想提了。”乔总抽了口烟,从厚厚的眼镜片后看了我一眼:“不瞒你说,混这一行的,都想挣钱,我也想。要是那块琥珀里面,没有宋发丘这三个字,这个便宜,是不会让你沾的。你只当自己捡了个大漏,偷着去乐吧。”
乔总不肯说,我也没办法逼问,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有分寸,别人不想说的话,那就是别人的忌讳,要是刨根问底,就有点混不吝了。
虽然乔总没说明白,不过最起码我是知道了,他并非无缘无故的把这东西半卖半送给我,我心里多少还能踏实点儿。
这边把货款给乔总结算清,我立刻回家,从阳台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些工具,准备破开这块琥珀。
琥珀看着和透明的石头一样,其实硬度比石头差了很多,普通的锤凿就能敲开它。只不过我想要完整的把里面的盒子给弄出来,所以非常小心。我先在上面划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然后刻出一道浅印,架上凿子,轻轻敲了一下。
我敲的很轻,但锤凿相碰的同时,琥珀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这一瞬间,我好像一下子恍惚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我老爸下坑,经手过的棺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具,洗手几年,这些经历在脑海里慢慢的淡了,可是现在,我敲开这块琥珀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一具尘封了无数岁月的棺材。
当……
这一分神,手里的凿子失手脱落,落到脚面上,砸的生疼。我赶紧捡起凿子,沿着琥珀上开裂的那道缝隙继续轻轻的敲下去。
这是个很繁琐的活儿,尤其是快要接近琥珀里那只盒子的时候,更得小心翼翼,我很怕盒子会随着崩裂的琥珀珀体变成碎块儿。不过,我干活儿还比较细致,忙碌了很长时间,终于把琥珀里的盒子给“刨”了出来。
第四章 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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