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既定的规律

    接下来的几天周成也一直是住在这儿的，早上去上班，下班以后又直接回到叶蝉这边，但她和叶蝉的关系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始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周成在她家里进进出区，她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表明什么，像是没有周成这个人似的，叶蝉也没有出过门，一直在自己家里待着。

    这个城市的夏天热的像火似的，特别是叶蝉家这种老房子，白天被太阳晒了一天，晚上住在里面的人就觉得像住在火炉里似的，周成经常在半夜里热醒，全身都是汗。

    周成也不知道叶蝉还要这个样子多久，他也不晓得叶蝉到底要到哪一天，才会愿意开口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道到底要等到哪一天，他们才能开诚布公的把话给说个明白，无论叶蝉想要什么东西，他都可以给她，只要她自己愿意说，他也知道总有一天，叶蝉会开口跟他说话，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毕竟他还有自己正常的生活要过，有自己的事业，如果一直像这样耗下去的话，可能他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到了这个周末的时候，周成白天依然在公司里上班，张磊是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才突然推开门走进了周成的办公室，两个人坐着说了一些闲话，但最后两个人都没话说了了，张磊也还不打算走，周成知道张磊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也没有催她开口，只等着他自己开口说出来。

    张磊这些年经过时间的历练显得越来越沉稳，一身黑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出他的干练，他斜靠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没有马上切入正题，知道把所有的闲话重复了几遍以后，最后终于开口说道：“阿颖今天问我，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呢，也没见你找她？”

    张磊这些年也变得越来越狡猾了，懂得用心机了，他自己想问周成问题，却只是借着别人的口吻问了出来。阿颖是周成现在正式的女友，职业是律师，之前本来是在别人的一家律师楼里上班，但后来直接来做周成他们这个公司的法律顾问，所以现在两个人天天在一个公司上班。

    周成在自己的转椅里依旧坐的着：“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叶蝉那边。”他没有抬头看张磊，只是很从容的回了张磊这一句话。

    每次一说起叶蝉，他们两个好像都显得很不自在，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张磊看着别的地方，终于问到：“周成，叶蝉那边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成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板，然后轻轻回答说：“看她自己有什么要求，反正她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她的。

    张磊把眼神从远处挪了回来，看了看周成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话，语气也显得意味深长说：“周成，还是算了吧，你不应该管她那么多，给她一些钱，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就行，她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爱情，有自己生活要过，你不应该想太多，放手吧。

    张磊的话让周成觉得有种无力的感觉弥漫在脑中，叶蝉真的让他觉得很累了，他皱了皱眉头对张磊虚弱的说：“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我有分寸。”

    周成和叶蝉再次陷入沉默，一提到叶蝉的事，两人都觉得心里疲惫，后来张磊走了出去，周成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到下班。

    等到快下班了，周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给阿颖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之后，一个女声从那里面传来：“你好。”电话中的女声温柔而低沉，给人温暖而又安宁的感觉。

    “今天是周末，晚上和我一起吃饭行么？”

    “恩，好的，我刚好也要下班了，我们就在楼下见面吧。”

    “嗯。”挂掉电话后，周成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周成自己吧车开了出来，然后就在楼下等阿颖，阿颖的身上真的有许多优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她做人很守时，公事儿私事儿能分得很轻，待人处事也都挑不出半点错，做事情干脆利落，不像很多别的女人一样，拖拖拉拉，像个小女人，所以阿颖也是周成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人，他的重心一直都放在公司的事情上，所以对男欢女爱的事业没有太大的兴趣，私生活也不像其他的有钱人一样混乱，这些年，一直以来，他只有阿颖这一个女朋友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周成回头看见阿颖从办公大楼走了出来，阿颖做任何事情都能拿捏的很好，这一点不仅仅表现在工作上，每次和周成约会的时候，即使有时也会让周成等他一会儿，但绝不会让他等太久，他向周成走来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踏在地板上很有节奏，裙子也随着走动的节奏摆动。。

    周成主动跑到车子另一边替样子开了门，阿颖对着他微微一笑，其实阿颖不是特别漂亮的女人，额头很高，嘴巴也不小，虽然五官并不精致，但搭配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很好看，再加上她自身的修养和气质，是个很有美丽的女人。

    阿颖坐稳后回头微笑着跟周成打趣说道：“亲爱的，好久不见啊。”周成笑着看了看她，也没有答话，然后就专注的开着车。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很高档的餐厅，阿颖是个很有品味的女人，对两人约会吃饭的地方也很讲究，她喜欢温馨浪漫的环境，其实情侣之间约会吃饭，重要的不是吃到嘴里的食物，而是感受的氛围，两个人在一起的氛围。

    阿颖很注意保养身材，所以晚饭一般不会吃很多，她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然后撑着下巴看着周成，周成还是比较了解阿颖的，他看着她这个阿颖，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跟他说，所以就赶紧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食物，放下碗筷，擦了下嘴，然后看着阿颖说：“阿颖，你想跟我说什么？”

    阿颖还是笑嘻嘻的看着他：“老实交代，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都没有约我？”

    现在的周成早就懂得如何应付所有的场合了，他面不色，依然笑着对阿颖说：“前几天我很好的一个朋友刚刚出狱，他也没有亲人，无依无靠的，所以这几天我都在忙活她的事情，陪你的时间就少。“

    在中国人的语言习惯里，单单一个“她“字是听不出性别的，，因为周成一直以来对阿颖都很坦诚，所以阿颖也没有想过多，她以为肯定是个男人，她关心的问：“事情处理好了么，有没有我可以帮的忙？”

    周成依旧笑着，然后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放心吧。”

    阿颖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既没有高学历，也没有家庭背景，如今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肯定很不容易，她也知道像这样的人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和不光彩的事情，周成既然不愿意说，她自己也不会问太多，否则只会让周成反感。

    既然这件事情与他们的感情无关，也不会影响到两人的关系，那么阿颖也就没有必要追问下去。

    两人之间隔着精致的小圆桌，喝着咖啡，阿颖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跟周成说，然后她把凳子往周成那边移了一下，看着周成的神情里还带着一点羞涩，她开口说：“周成，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两年半了吧。”

    周成喜欢阿颖偶尔做出的小动作，看着别的女人这样做，他还会觉得反感，但看着阿颖这样表现，他并不觉得做作，反而觉得很可爱，阿颖在外面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但她很聪明，明白在男人面前有时得放低身段，显出柔弱的一面。他知道阿颖肯定接下来还有话要说，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他现在心情不错，于是看着阿颖说：“恩”

    “你有跟我结婚的打算么？”阿颖说这句话时，收掉刚才羞涩的表情，语气反倒显得有些冷冷的：“别人都说，谈恋爱一旦超过两年半还不结婚的话，就会出现问题的，当初恋爱的激情渐渐消退，问题也就一个一个出现了，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她和她男朋友已经谈了10年的恋爱，现在已经30多岁了，但他男朋友也没有主动提出结婚的打算，已过30岁的她在男朋友面前越来越没有自信，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年轻的资本，每天患得患失的，她的经历让我害怕了，我现在已经28岁了，我不想过几年变得跟她一样。”阿颖说的都是心里的话，说的也很对，说起来周成比她还年轻一岁，虽然阿颖家底好，自己也有很好的条件，但当女人不再年轻的时候，她也就没有骄傲的资本，而现在的周成正是最辉煌的时候，年轻有为，还很有魅力，阿颖心里没底也是应该的。

    阿颖脸上愁闷的表情，让周成觉得有些惊讶，他明白阿颖这算是逼婚了。他曾经想过，如果当年叶蝉要求结婚的话，他也会愿意和她结婚，可现在当阿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却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虽然他很欣赏阿颖，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和她结婚，虽然他们在一起两年半了，但他对她并没有真正的爱情，他觉得自己是个天性冷淡的人，很难对女人投入真正的爱情。

    阿颖微微垂着头，愁苦的时候也总是撅着嘴，你看不出她眉宇间的忧伤他又想起了叶蝉，现在的叶蝉让他觉得压抑，她周围的空气也都弥漫着抑郁的氛围，要是让他和叶蝉这样的女人结婚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他肯定承受不了，张磊说得很对，叶蝉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帐，他想还，但却怎么也还不清的：“好。”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心里的某个决定也就算敲定了

    阿颖这才抬起了头，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周成这么说算是答应和她结婚了。周成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许是他最合适的选择，她成熟干练，温柔懂事，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只是做了和以前一样最理性的决定而已。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阿颖眉宇间都是笑容，出门的时候她还很温柔的挽着周成的胳膊，她突然觉得她的幸福马上就要来了。

    周成没有开车送阿颖回去，他跟阿颖解释说朋友那边有事，他的过去一下，通情达理的样子自然也不会阻拦了。

    阿颖和周成在吃饭的餐厅门口分开了，周成看了看手表，还只是七点半，于是他去了附近的餐馆买了饭，打好包，放到车上，往叶蝉家里开车，虽然他知道这些饭菜最后肯定是会被叶蝉扔掉的，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得想做这些事情，好像如果不做的话，他的心就无法安定。

    进门之后看见叶蝉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以前的姿势一样，周成把带来的外卖放到叶蝉面前的茶几上，随口问了句：“叶蝉，你肯定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带了外卖，你吃一点吧。

    叶蝉是不会回答他的，周成就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叶蝉，每次他一进门就看见叶蝉保持一个姿势看电视，可他知道叶蝉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电视上，每次都是同一个节目，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电视，她却连台都没有换一下，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看。

    自己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慢慢的开口：“叶蝉，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跟我说说话吧。

    叶蝉双手抱着双腿，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怎么样，你告诉我，我什么要求都满足你。”

    “叶蝉，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自己也在折磨着自己，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好不好？

    “叶蝉，我们不要再折磨彼此好不好。”

    “叶蝉，我给你一大笔钱，然后安排你出国，我会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也许去国外生活是你最好的选择，在国外，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你可以去寻找你的幸福。

    叶蝉依然沉默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其实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已经捏的很紧了，她终于对周成说了一句话：“这里才是我的家。”

    叶蝉的声音很生硬，好像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很大的力气，这是周成打叶蝉进监狱以来，第一次听到叶蝉的声音，现在这个安静的，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她，让他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叶蝉，那个时候叶蝉经常在厨房里面很大嗓门的喊他：“周成，来吃饭了。”那时候的天气，也和现在一样炎热，叶蝉的声音让他心里顿生厌烦之情，那些年的情景就好像近在眼前，叶蝉流着满脸的汗，围裙在她的肚子上都勒出处了一圈圈的肉，端着自己做好的汤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对着周成又是一声叫唤：“快点快点，来吃饭了。”

    胖胖的脸，总是傻里傻气的叶蝉和现在眼前这个眼神忧郁的叶蝉交叠在一块，周成心里一阵酸疼，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继续再这个样子下去了，叶蝉会彻底毁了他的生活，让他的生活脱离原本的轨迹，他拉着叶蝉的手，低声的说着：“叶蝉我已经快要结婚了，你走吧，走了我们大家都清净了。

    叶蝉的眼泪滴在地上，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哭了，这个男人想把她逼到绝境么，他还想怎么残忍，他到底还有没有心？

    叶蝉的眼里几乎冒着火焰，她想呐喊，她想嘶吼，可这么些年的生活已经让她变得冷漠，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宣泄出内心的情绪，无论是悲伤，愤怒，还是绝望，她只能哽咽着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周成仰着头，狠下心来又说：“叶蝉，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他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够无耻了，虽然出了这个门，在外人面前，他光鲜亮丽，风光无限，但这个女人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在她面前，他毫无尊严可言，他只能选择把她永远深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