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秘梦靥

    那天晚上周成还是像之前一样留宿在叶蝉家里，屋子里面依然闷热的跟个火炉似的，他的身上脸上依然满是汗，但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于是也就昏沉成的睡了。

    周成模糊中感觉有人在看他，但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因为她的眼神毫无敌意，温柔无比，像是对他充满爱意，同时又流出依依不舍的情绪，但又带着丝丝哀怨。

    周成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现实中没有人会用这么哀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翻来覆去，最后还是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叶蝉在他的床前，叶蝉的脸上布满眼泪，原来是叶蝉，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

    这时候，一阵风呼呼的吹了进来，窗户上挂着的窗帘被吹起来，发出呼呼的响声，周成惊醒了，可眼看着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根本没有叶蝉的影子，原来，这真的只是梦而已。

    周成翻身坐了起来，再也睡不着了，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钻心的疼，他不明白。

    第二天周成起的很早，看样子也才五六点钟，虽然很早，但夏天的时候，这个时间天也渐渐亮了，于是他轻轻地走进叶蝉的房间里，悄悄地打开柜子，找到叶蝉的身份证明，他很了解自然，所以很清楚叶蝉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哪个地方。

    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把东西拿走，应该算是偷了，虽然房里依然安静无比，床上也没有动静，但他却感觉背后的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他没有回头，周成觉得背后一阵火辣，他知道叶蝉肯定还没睡着，他这辈子对不起叶蝉的事情已经很多很多了，所有龌龊的事情都干净了，既然洗不清身上的罪了，那就干脆把她送到远远地，这一辈子都不再相见。

    他们之间已经无可挽回了，他不知道曾经熟悉无比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强忍着情绪走出叶蝉的家门，门在他身后重重的关上了，门内的那个人成为他心里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痛了，他知道，以后，无论任谁，都休想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了。

    那一夜，他们之间彻底决断，虽然很难受，但又何尝不是个解脱，他把叶蝉的身份证明交给张辉，让他帮叶蝉办好签证和护照，叶蝉有案底，自然是不能亲自办这些的。

    张磊很快也知道了周成要把叶蝉送出国，还主动帮了陈辉一些忙，似乎也急着把叶蝉送到视线之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周成知道张磊心底的想法，但什么也没说，在他们之间，叶蝉成了谁都不想提及的人。

    护照要20天后下来，这中间周成没有去看过叶蝉，这段时间他又过上了像以前一样正常的生活，一切恢复到原来的轨迹上来了，上班，下班，偶尔和阿颖出来见见面，约约会，也会有时在扬子家里过夜，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很快就拿到护照了，当天，他就派张辉定了飞机票，是早上六点种，拿到机票后，他又马上开车去往叶蝉的家

    去叶蝉家的路上周成开着车，一路上灯火辉煌，整个城市洋溢着欢乐的气息，但他却在霓虹灯忽明忽灭中感到了压抑的气息，他知道今晚是他和叶蝉最后一天呆在一起了，只要看到叶蝉上了飞机，他就能安心了。

    路过旁边商业街道的时候，周成突然刹住了车，将车拐进商业街，好像是想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在这个城市最高级的商场里，周成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加拿大是个寒冷的国家，因为纬度高，叶蝉肯定没有冬天的衣服，他想给她买几件厚点的大衣，让她带到加拿大，可是现在正是夏天，几乎所有的店里挂的都是漂亮的裙装，哪有卖冬装的呢。

    在一家卖秋装的高档的店子里，周成发现了有新上市的冬装，他径直走进店子里，挑选着叶蝉能穿的衣服，他拿下衣架上所有叶蝉能穿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扔给身后的服务员，他身后的服务员捧了一大包衣服，已经堆得快拿不了了。

    那一天，这家店子的专柜小姐接到了一位很奇怪的客人，这位客人感觉30岁不到，但浑身却显出成熟稳重，眉宇间英俊不凡，真是位很有风度的男人，他很利落的扫光了柜台上几乎所有的秋装，虽然他看上去很平静，但细心的柜台小姐还是发现了他拿衣服的时候，手是微微颤抖着的，眼神里也透出忧郁，好像还泛着泪花。

    这个帅气却又带着些忧郁的先生，最后在隔壁的皮箱专柜店里买了几个名贵的皮箱，把所有的衣服装在里面，然后拖着箱子走了，给店里所有的年轻女孩留下了美丽的猜想，和对将穿上这些衣服的那个女人的羡慕和嫉妒。

    周成一个人拖着几个箱子再次来到叶蝉家的门口，进门后满身的汗，屋内的叶蝉还是一样的姿势，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

    周成自顾自的把箱子拖进屋子，反身把门关好，自己坐下来喘着气，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依然沉默相对。

    一直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叶蝉起身，她开始去洗手间洗漱，准备睡觉，周成一直看着叶蝉，直到她进了卫生间，周成就自己发着呆。

    叶蝉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路过周成沙发，周成顺手伸手拉住叶蝉的手腕，叶蝉回头，他却反而不敢正视她的眼睛，直接盯着地板说：“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六点钟的，你得起很早。”

    叶蝉依然沉默，周成握着叶蝉的手又加重了力气，拇指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的手：“明天你要坐20多个小时的飞机，一定会很累，你会不习惯的，你可以在飞机上睡觉，好好休息会，你住的那边很安全，并不混乱，周围很多中国人……你账户里面我已经存了很多钱进去，你不用担心花销，想买什么就尽量买，对自己好点….。”周成说了很多话，知道最后觉得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才停了下来。

    叶蝉挣脱了周成的手，跑回了自己卧室，门还是没有关，她直接躺到了床上。周成一个人在客厅里，很久后他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洗澡间，冲了个澡，然后走到之前睡过的卧室，关上门，躺到了床上。

    周成睡的床上还有洗衣粉的味道，和以前的叶蝉说的一样，这一夜周成又做了梦，他他感觉得到有个女人的手指轻轻的滑过他的嘴唇，然后到鼻子，到眼睛，到眉毛，他轻轻地抚摸着，却又害怕把他吵醒

    他听见一个女人在轻轻的哭泣着，那哭声很小，却打到他的心上，他感觉得到那个女人的伤心，难过绝望，女人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充满依恋，但却又显得无奈。

    这哭声让周成心里叶名的心疼，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着漆黑的房间，依然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窗外的树叶被吹得沙沙响，窗帘也跟着晃动起来。

    周成在黑暗中自己坐在床上，最后疲惫的坍塌在床上，是心的疲惫，靠着枕头，他捂住了双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了出来，他心里难受。

    天还没亮，大概也就三点多的时候，周成就被客厅的脚步声吵醒了，他看见客厅里点着微亮的灯，叶蝉已经在客厅里，虽然看不清她在做什么，但还是听见叶蝉收拾东西的声音。

    周成知道叶蝉肯定是看见了自己放在沙发上的给她买的新衣服，他大概已经猜到叶蝉想要做什么，他一直都很了解她的。

    卫生间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周成才起身，穿好衣服和鞋子，神情疲惫，眼睛也红肿了，说不出的憔悴和忧伤

    走到客厅的时候，叶蝉刚好洗漱完出来，所以他们两人擦身而过，叶蝉没有看周成，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她穿上很合适，修长的腿，衣服也随着晃动，叶蝉走到沙发跟前坐下，只是低着头，呆呆的盯着地面。。

    周成洗漱好出来，也不用他再说什么，叶蝉就站起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叶蝉妈妈的遗像，另一只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大皮箱，她先走出了门。

    下了楼的时候，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当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的时候，天空才慢慢透出一点光亮，这就是朝阳么，两个已经走到尽头的人此时却正迎着曙光前行，正是够讽刺的了。在车里的时候，他们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叶蝉的眼睛始终看着看着窗外的方向，看着自己生长的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是她抛弃了这座城市，还是这座城市抛弃了她？

    虽然天还没大亮，但机场却到处是人影，他们到的时候还有30多分钟才到飞机起飞的时间，办理手续用了一点时间，最后只剩十几分钟的时间了，两人都静静的坐在候机室里，彼此挨得很近。。

    终于，大厅里的广播播到了叶蝉的那趟飞机，看着几个安检口处排成的队伍，周成没动，他知道叶蝉并不知道现在安检的就是自己要坐的那趟飞机。

    等到别人差不多都登上飞机以后，，周成看着远处轻轻说道：“叶蝉，飞机要起飞了，你走吧。”

    叶蝉走到人最少的那个安检口，前面只有一个人了，马上就到叶蝉了，这时候周成立在叶蝉的侧边突然说：“叶蝉，如果我现在给你道歉，跪下来给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对你所有的伤害么，我们之间还能重新开始么？

    周成的声音很小，会让人以为是幻觉，叶蝉终于转过头来，她看见周成真的就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即使他们的四周人来人往。

    这个男人最爱面子了，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自私，自利，他的狠心，她都看清楚了，以前自己单纯，什么都不知道，把眼前的男人当神一样地爱着，可在监狱的这几年里，她终于清醒了，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呀，他从来就不愿意为别人牺牲什么，可现在却跪在她的面前对她开口说，：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叶蝉注视着周成的眼睛，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她的眼睛里只有周成了，其他的人都成了布景。

    周成眼睛里有光亮在闪动，叶蝉和他相互对视很久，慢慢的眼睛也闪动着泪光，但她的反应是缓慢的，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周成就一直这样深情的注视着叶蝉，就在叶蝉准备说话的时候，一下子的夫，还没有等叶蝉说出口，他却突然站了起来，姿态从容，一脸的轻松，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周成在叶蝉面前站稳了脚步：“叶蝉，我知道你忘不了曾经的一切，可是我们已无路可退了，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你自己保重。”

    或许是心早已经伤的支离破碎了，其实她多想对眼前的这个人说：“我根本不在乎替你坐了五年牢，也不在乎你曾经对我的利用，我真正在乎的是，在这些年里，你不曾去看过我一眼，我在乎的是你对我的欺骗和抛弃。

    叶蝉的胸口一阵一阵的痛着，她刚刚竟然差点开口对他说了原谅的话，她以为他真心的想她留下来，和她重新开始，她以为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想的那么无情和冷酷，可原来，他最后的一跪只是为了让自己以后过的心安理得，等他以后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可以宽慰自己说，不是我没有去弥补，是叶蝉不原谅我，我已经尽力了。

    叶蝉虽然傻，别人她可能看不懂，但他是周成，她认识他几十年，她能看透他的心。

    叶蝉的心里麻木了，她机械的往安检口走去，动作迟缓，心神不宁的接受安检，过了安检，又失神的往前走着

    周成隔着门看着叶蝉走远，然后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了，他转身向出口走去。

    出了机场，看着外面的天际亮起了曙光，现在才刚过六点，微风吹过，感觉到丝丝微凉，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机场，他抬头看了看天际，飞机应该快要起飞了，他终于叹了一口气，他的生命从此和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关系了，也许他们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

    永别了，叶蝉。

    那边飞机上的叶蝉，耳边里响着婴儿哇哇的号嚎哭声，忽然清醒过来，直到看了看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到机舱里了，四周全是陌生的人，各种各样的皮肤和人种，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旁边的一个黑皮肤的女人正用一种叶蝉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哄着她怀中哇哇哭泣的婴儿。

    叶蝉的脑袋越发模糊了：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我是要去到哪里呢。正当她迷糊不堪，感觉脑袋都要炸掉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妈妈的声音，妈妈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对她说些什么，可她却无法听清楚。

    叶蝉猛的从自己位子上站起来，心里在呼喊着：你们都不让我好过，我从来就没有轻松过。

    叶蝉很快的冲到机舱门口，门口的空姐叽叽喳喳的对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叶蝉更恐惧了，她用力推开拦住她的空姐，飞快得逃离机舱，身后的美女空姐还在对她喊着什么话，可她全然不管，只是加快奔跑的脚步，逃离这个地方。

    从那天离开以后，叶蝉真的在这座城市里面消失了，她真的不在这座城市，她没有登上周成给她安排的飞往加拿大的飞机，而是重新买了票，去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成回公司之后直接去办公室上班，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碰见张磊，张磊开口问他：“你已经把她送上飞机了么？”

    周成点头：“嗯，她已经离开了。”

    周成继续向前走，走了两步后，张磊声音颤抖着用微弱的声音问道：“叶蝉，现在是什么样子？”

    周成走动的脚步停住了片刻：“她瘦多了。”

    然后他进了自己办公室，张磊依然站在原地，早上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了下来，打在张磊的脸上，也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下午的时候，在下班之前，张磊特意来到办公室找到周成问他给了叶蝉多少钱，周成说在她的账上存了三千万，张磊马上递了一张递给周成，周成知道他的意思，就什么也没说，把支票放到抽屉里面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两个人就带着团队去了欧洲，打算去考察下那边的风力发电的市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