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洛克

    “呃……”

    黎恩熙突然伸手按住丰腴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现在突然传来灼热的剧痛，像是一只烧红的铁手攥紧了心脏。

    “苏森……”

    黎恩熙呢喃，身前的NITA-7不断以极慢的频率扭动着妄图摆脱时间迟滞。

    这个怪物口中的短镗炮被“回溯”了时光在口中炸开，整个头颅混杂着血肉筋骨和黏连的金属部件，像是一堆风格血腥的后现代艺术作品。

    “要坚强啊！”

    黎恩熙不知想起什么，长叹一声，扭身躲过飞射的车厢碎片，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停歇。

    她正对着NITA-7不断抬枪射击，被压缩了飞行时间的子弹精准地射在血肉和机械的缝合接口，硕大的“后现代艺术品”正像手出台上的尸体被片片解剖。

    从某个意义上说，它也的确只是一具尸体。

    鲜血维系孱弱的灵魂与躯体。

    死昭之血，归以刀剑。

    斩头鬼看见了那只手，一瞬间想要推开苏森，灼热的温度烧红了那柄刀刃，他像遭受电刑般颤栗起来。

    斩头鬼难以置信地看着连接两副躯体的刀刃，那是从他金属化的肋骨上延伸出的刀刃竟然逐渐变得赤红，鲜血像火山的岩浆烧红了刀刃。

    “这就是……灵魂……引擎？”

    斩头鬼表情如见鬼魅，“她把那东西植入到了你身体里？”

    他突然抬起手中的武士刀，划出一道弦月般的银色之圆，瞬间朝苏森的脖颈上斩去。

    “叮……”金属交击的余音如同蜂鸣般荡漾开来。

    一柄同样材质的银光挡住了他雷霆般的横切，那是一柄刀刃，来自苏森的握紧的拳头。

    “咔嚓”

    圆头小皮鞋踩碎了干枯的头骨发出干脆的声响。

    “干尸傀儡？”少女双手环抱，打量着满地被切断的“残肢”，都是干枯萎缩的尸体碎片。

    正是那两个骑着黑色机车的骑士，在尾随着法拉利Pinin进入郊野边缘的藏山路时，隐藏在夜幕中的“琴弦”瞬间发动，将急速冲来的机车和骑士切割成无数碎片……

    究竟是哪个偃师呢？少女拾起一块头骨的碎片打量。

    “萌……萌……你到底是……”

    左铭浩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差点魂飞魄，他散躲藏在法拉利Pinin驾驶座上的，今晚却先是被两个机车骑士掏枪乱射，再是女友把两个骑士连人带车都割成无数块。

    饶是他对违法乱纪的黑幕也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这么诡异又恐怖的画面。

    左少爷颤抖着叫出她的名字，半小时前还温婉如水的女孩现在怎么看都像都市传说中的女鬼。

    突然，沉重的夜幕中亮起两点灯光，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辆轿车迅速开到他们身前。

    “救，救命啊，要什么我都给你，救我，求求你……”

    左少爷涕泪全流，如同看见救世主般蹦起来向着那辆车挥手呼喊，甚至都忘了自己身下有一辆速度更快的机械野兽。

    车灯照亮了他们，车子停下了，一个朋克歌手打扮的白种男人从驾驶室上下来。风吹起他棕色的短发，在俊朗的面容上投出柔和的阴影，修剪整齐的胡茬和深陷的眼窝都充满着另类的魅力。

    “女娃儿是号宁萌索？”夏洛特嚼着泡泡糖向不远处的宁萌发问。

    “除了这个坏女人还能有谁？”扎着双马尾的鹿溪月走下车砰地一声摔上车门，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气愤。

    “逼走恩熙姐，给子墨姐下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缺德事做尽，简直丧尽天良。”鹿溪月望向夏洛特，“别跟她废话了，亚当，直接砍她丫的！”

    “好个刁蛮的小丫头！”宁萌把视线从手中的头骨碎片上转移过来，嘴角噙着冷笑，“那你倒是证明一下，我如何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了？”

    “唔……”鹿溪月一时语塞，不过她很快就气急败坏道：“我不管，恩熙姐现在这么惨都是你们害的”

    “哼！鹿家的小小姐既然这般没教养”宁萌语气冰冷，五根修长的手指忽然横在身前。“那就怪不得别人替你们鹿家教小孩儿了”

    刹那间，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琴弦”割开了夜幕，朝着她纤细的脖颈上缠去。

    鹿溪月眼中只看到线形的的银光一闪而过，夏洛特瞬间把她拉到了身后。他手袖一挥，三尺寒芒冷光毕露。

    那是一直被藏在他手袖中的剑柄，瞬间被激发弹出三尺长的剑身，挡住了那几根如死亡之线的“琴弦”

    剑！一柄汉唐古剑！

    这种古老又承载着深厚传统文化的武器此刻居然被那个老外拿在手里？远处的左铭浩也看的一脸错愕。

    看到对方居然持剑作为武器，饶是宁萌也不禁瞳孔一缩。

    “你啷个晓得她是鹿家人？”夏洛特嚼着泡泡糖，他拉紧了剑柄，缠绕其上的“琴弦”随之绷紧。

    银白的电光在他的指尖跳跃，细若发丝的“琴弦”上立刻传来巨大的电流。宁萌指尖一颤，足以电倒一头雄鹿的电流瞬间奔腾而来，数根“琴弦”立刻被她壮士断腕般尽数割断。

    “我要是不说呢？”她银牙紧咬，更多的“琴弦”在她的指尖化作寒芒流动。

    夏洛特还在嚼口香糖，他眼神平静望着宁萌，良久后摇摇头，“瓜娃子！”

    他右手轻抖，剑刃倏忽间化作流光缩入剑柄随即收入衣袖。

    夏洛克向身旁的鹿溪月伸出手，小萝莉满脸气愤地摇了摇头拒绝，双手捂着口袋表示不给。夏洛特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盯着这位以任性著称的鹿家小小姐。

    鹿溪月只好缓缓败下阵来，撅着嘴唇极度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夏洛特用贴着彩色鹿图案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老板，是我”

    宁萌望着那个传闻中的“沧琅剑——夏洛特”，她还不太清楚那两个干尸傀儡的来历，更不明白这个凶名赫赫的四川老外此刻在这里出现的目的。

    “嗯，我晓得咯”

    夏洛特同电话那头谈过几句，立刻把手机以抛物线扔向了前方。

    “诶诶诶……”鹿家小小姐立刻踮起脚尖举起手，下意识的想要接住手机。

    结果手机被宁萌接在了手中，鹿溪月的小嘴立刻翘了起来。

    “宁小姐？”手机里传来白裳清冷而不失从容的声音。

    “是我”宁萌冷冷看着远处虎视眈眈的鹿溪月，和她旁边表情淡漠的夏洛特。“白组长？”

    “近期进入藏山市的魔猎有一个偃师”白裳说出这个词随即顿了顿，“他是你们的人？”

    “不是”宁萌忽然笑起来，“看来之前对部门任用‘偃师’的怀疑，倒是我有小人之心了”

    “WATCHMEN-721，是你伪造了密令调过去的？”

    宁萌沉默一会，随即莞尔一笑：“没想到白组长作为编外组，对我们内部的组织结构和调动竟然这么清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 那个传闻中智计近妖的刺青瞳大美人提供的猜测吧？”

    白裳根本不想跟她废话，“宁小姐加入离课应该还不到三年吧？那个叫做游子墨的女孩身上的蛊虫，是你下的？”

    “白组长高看我们了，我们离课向来遵纪守法”宁萌笑着回答，指尖的“琴弦”像跳跃闪动的星光，“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雾隐约法》呢？”

    “到底是不是，我们自然会查清”白裳冷冷地说：“警告你们的人，离那女孩远点，别试图探测我们的底线，在这件事情上，但凡触及皆为底线，胆敢逾越规矩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哦？”宁萌狡黠地笑：“像黎恩熙，黎大所长那样的下场吗？”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良久，肃穆而冷冽的声音传来：“你想激怒我？”

    “不敢不敢……这世上胆敢激怒白组长的人，应该都没什么好下场吧！白组长您非要撒气的话，乾课、坤课那些目无法纪，恶贯满盈的暴徒才应该是你们剿灭的对象啊，我们离课可都是诚实守信，与人为善的守法好公民呐！”

    看着远处那个坏女人竟然在电话里和白老板谈笑风生，鹿溪月双手环抱，气的咬牙切齿，“亚当，老板不是叫我们过来砍她的吗？”

    中间名为Adam的犹太裔男人双手插兜，兴趣索然地看着远处宁萌在和电话那头说着不痛不痒的机锋，不交手打一场的话，这些东西比他从小被灌输的传统儒家礼仪思想更让他觉得头大。

    听到鹿家小小姐的问题，夏洛特瞟她一眼，嚼着泡泡糖摇头晃脑地缓缓回答，“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

    他这几句倒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不过随后就用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道：“你瓜娃儿书都读哪里克咯？不要整儿天就想着啥子砍人”

    他教训完又摇头晃脑地用普通话说：“子曰：有所不行，知知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略略略……”

    鹿溪月吐吐舌头冲他扮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