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NITA-7

    “萌萌，你想去哪家酒店呢？EDG国际还是千庭？”驾驶座的左铭浩心不在焉地问。

    宁萌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她今晚穿着藏青色的百褶裙和黑色丝袜，裙摆和丝袜之间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绝对领域”，并不算极具诱惑力的装束，让自恃阅女无数的左少爷异常兴奋起来。

    她刚才说想回酒店是在暗示我吧？那我现在把手伸下去的话……左少爷有些气血上涌，连后视镜内一直尾随的两辆机车都没有察觉。

    宁萌用右手在车窗支着脑袋，她向车窗外瞟了一眼，淡淡说：“晚些再去酒店吧，先把车子开去藏山路”

    藏山路？那可是郊区啊？去那儿干嘛？大半夜黑咕隆咚的……左铭浩突然灵光一闪：车震？

    这是赤.裸裸的明示啊！两道热气从他的鼻孔喷出，左少爷一脚加大了油门。

    “目标掉头咧”

    “他们向哪去了？”

    “如果饿没猜错滴话……应该是藏山路”

    车内，年轻白人向耳麦里汇报，操着一口四川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赫然就是七号废墟里的朋克歌手，他盯着车前一百米处的法拉利Pinin和两辆机车，口中咀嚼着吹出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哼……”电话那头是清冷的女声，白裳的声音。

    “夏洛特保护好溪月，跟着他们过去。”

    “要得！”

    名叫夏洛特的朋克歌手嚼着泡泡糖应和。

    “就是她？”

    鹿溪月在副驾驶上双手环抱，眼神不善地盯着那辆法拉利Pinin。“哼……”她皱起小巧的鼻子，“坏女人！”

    漫天的烟尘遮蔽了穿甲高爆弹头带来的爆炸现场，凛冬的寒风呼啸而过，地上散落的弹壳滚动发出萧索的声音。

    “你怎么样？”

    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苏森扶起面色苍白的黎恩熙，右手难以察觉地攥紧了枪柄。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她或娇媚妖娆或清纯可爱的形象在他心中那么清晰。

    黎恩熙的头发在风中飘散，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双唇，凄迷又美艳。她妩媚一笑：“不要紧……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呐，小可爱，记住”

    她顶着苏森的胸膛撑起身子，一手拉过游子墨身上的外套穿在身上，一手从苏森手中拿过一把手枪。她回头露出一张笑脸。

    “待会我走出去的时候，你带着子墨立刻跑，别回头，运气好的话……不，一定会有人去救你们”

    “那个‘灵魂引擎’……究竟是什么？”苏森沉声问。

    黎恩熙愣住了，莞尔一笑，手指戳了戳自己和他的胸口，吐了吐舌头摆个搞怪的笑脸，“不告诉你！”

    她就那样带着一张开心的笑脸从车后站出来，重新面对两个虎视眈眈的刺客，“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真是好本事啊，我都替你们羞羞脸”

    黎恩熙鼓起粉腮挑衅道：“是男人就来单挑啊！”

    “能在那样的爆炸下丝毫无伤，刺青瞳大人真是厉害啊！我俩要是不一起上，真栽在你手里，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斩头鬼说着，瞟一眼机械傀儡，对那发炮弹的杀伤力很不满。

    车后，苏森看着自己手心沾染的血迹，他全然明白黎恩熙的后背必然受了严重的创伤……而那个女人却选择掩饰伤口独自面对。

    他忽然看向身后的游子墨，经过一路颠簸和两次爆炸，女孩仍陷入反常的沉睡。绝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苏森忽然记起黎恩熙那句看似自言自语的话：

    “她却偏偏选中你”。

    那杯酒里下了药！苏森想到了原因。黎恩熙早就预知到了今晚的遇袭，所以去七号废墟，借着白裳难以插手的敏感身份，迷晕游子墨避免她陷入可怕的追杀里。

    所以说，今晚的一切其实都在黎恩熙的设想之中吗？那个女人，居然有这么深沉的心计。

    灵魂引擎……他想起她指尖触及自己胸膛时的淡淡冰凉。

    “杀了她！”粗粝的电子音冷冷响起。

    话音刚落，斩头鬼就立刻挥起了武士刀，在异禀的特殊机制调动下，全身肌肉的力量都集中在那薄薄的刀刃上。

    他速度极快，黎恩熙却更快。

    右手轻抖，斩头鬼的动作瞬间被延缓了10倍，眼中的杀气甚至才刚刚暴起。

    而黎恩熙借着被压缩的时间洪流，瞬息便到达了机械傀儡的身前。如果机械傀儡具有神赋予人类用以于区别万物的灵魂的话，那么那双高压汞灯里一定只有一种情绪——惊恐！

    “你怎么知……”电子音尚未说完，一双芊芊素手就贴在了它的胸口。

    刹那间，百十年的光阴似乎被压缩成了一瞬。

    佛祖拈花一笑，黄粱梦渡浮生。

    时间是最可怕的毒，庞大的合金外壳瞬间被腐蚀，各种装甲、塑料、橡胶都逃不过在衰老、腐烂、失去机能的命运。“咚！”机械傀儡瞬间跪倒，各种“死去”的挂载武器和零件如同流沙般层层剥落，最后在机械傀儡的合金装甲后，露出一张苍白起皱的年轻男人的脸。

    那是一具包藏在巨型机械傀儡内部的男性身体，浑身浸泡在粘稠的溶液中，身体器官和神经都被各种金属探针所连接，神经电流由此被放大成电信号用以控制外部的机械身体。

    这才是傀儡的操纵者——偃师！他居然将自己与傀儡的身体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连接，以此来达到无数偃师难以企及的——与傀儡接近完美的契合。

    “真是可怜又恶心”，黎恩熙怜悯地看着那张被溶液泡的起皱的脸，“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腐化发臭的浓稠溶液从头顶流下，他缓缓睁开眼睛。

    “不愧是……刺青……瞳”那张脸缓缓开口，“你是……怎么”

    “怎么发现你的吗？”黎恩熙眨眨眼睛甜美笑道：

    “就不告诉你！”

    “……”偃师只能沉默。

    实际上，早在机械傀儡出现的第一时间，刺青瞳就凭借着对时间流动的敏锐感知，对周围线性时间流动的“操纵之线”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查。结果是并没有，哪怕是风吹叶落都没有造成时间流动呈线性的延时，那么答案就水落石出了——偃师就藏在自己的傀儡体内。

    “真是，好可怕的……异禀”偃师突然叹气说。

    “小心！”

    身后苏森忽然惊呼。

    远处三名机车骑士拔出枪射击，子弹被黎恩熙停在空中的时候，山壁一侧的重卡车厢忽然爆发出剧烈的火光。

    一道刀锋在罅隙中朝着她后颈斜刺而来。

    黎恩熙堪堪回头，一只手臂攥住了那把冰冷的刀锋，鲜血汨汨地从那只手掌间流出。

    “苏森”

    黎恩熙回头看见了他，指尖的子弹仍凝滞在空中。

    斩头鬼也诧异地看着这个冲出来用手拦刀的家伙，直到他另一只手抬起沙漠之鹰，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砰！”

    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斩头鬼在刹那间歪头避开了索命的子弹，白色的面罩上留下焦黑的划痕。“呃呃呃……”他发出一串渗人的笑声，刹那间逆时针扭转了刀柄。

    苏森手掌上的伤口立刻被撕裂的更大，晶莹的血珠飞溅到黎恩熙眼前的时候，圆润的表面上倒映着她的面容。

    “砰砰砰……”

    黎恩熙反手举起手枪，一连九枪打到空仓挂机，九颗子弹被尽数挡开，斩头鬼的身形已经逃到了三十米开外。

    “身体素质的强化和对刀宛如臂使的操控，这就是的你的异禀吧？斩头鬼”

    黎恩熙面若寒霜，一手从苏森口袋里拿出弹夹熟练地换上。

    她冷冷睨视机械堆里的偃师，抬枪顶住了他的额头。“轰”的一声巨响，远处的重卡车厢中爬出了狰狞的怪物。

    原来三个傀儡骑士早就在偃师的操控下，打开了车厢的外壳。

    刚才那道炽热的火光就来自那个怪物——

    那是一个由机械、仿生软骨和血肉组成的巨大生物，金属装甲如昆虫外骨骼覆盖在壮硕的肌肉群上，两只眼睛一只是取自某种大型动物的眼球，另一只则泛着高压汞灯幽蓝的光芒。

    如同某种远古爬行巨兽般的怪物撞开车厢的洞口，露出一半金属一半獠牙的血盆大口，上颚部分甚至还装着一只黑黝黝的短炮筒，刚才那一炮明显就出自它口中。

    偃师突然浑身一抖，血管从白到透明的皮肤下凸显，似乎遭受了极大的压力。

    “原来如此”黎恩熙突然“哦”地一笑：“那个怪物，是你的新容器吧？作为身体载具和这种植入型傀儡，利用偃师的异禀，在身体内部植入的神经信号转化为电子信号，从而操纵两副‘本体’，但是那东西的力量显然不是你这副卑劣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所以现在高血压让你的头都快炸了吧？”

    “哈哈和……”偃师突然笑了，整个脑袋开始充血涨红，鲜血从五官里流出来。

    “不愧是智计近妖，美艳无双的‘刺青瞳’，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偃师癫狂地笑：

    “偃师的异禀并不能复制，我和它不是共生的，操控那个怪物的‘灵魂’，并不是来自于我的神经信号，而是……它自己增殖的原始意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