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河所居住的单身教舍离教学楼很近,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学生们就要开始朝读,那如蚊子般的叽叽声不断的扰着王我的听觉神经,等到他被吵醒时,刘长河早去给学生上早读课了。不用早起,这似乎是作为一名数学老师最显而易见的好处。
房子中间的地上胡乱躺着一堆空酒瓶,桌子上是昨晚上吃剩下的外卖,酒气混合着食物的酸味不断的恶心着我的嗅觉,合着单身男人房间特有的脏乱,整个屋子邋遢的让人不直视。
为了报答刘长河昨天的“舍命陪君子”,王我开始给他打扫房间。在倒垃圾时,王我无意中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封纸张考究的信,王我本不想多事,可信朝上的一面正好显出了他的名字,好奇心促使着王我将那封信捡起。看过之后他马上就后悔了。那是何曼玉写给刘长河的一封拒绝信,信的内容大抵是说她自己钟情的是像他自己这样的人,而刘长河太过安于现状,她不喜欢他。王我突然明白了刘长河昨晚眼里不时透出的忧伤。他会因为何曼玉而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吗?不知道,但这种事无论哪个男人遇上,心里终究不会好受。
王我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备课。王我还没上楼,就听见楼上一阵喧闹,楼道里有很多老师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他。王我立马冲到我的私人办公室,就见李启航和张鸿兵两人正在打包我的东西,刘长河正在一旁跟他们理论。昨天的事还不够吗?今天又是要唱哪出?
刘长河似乎觉察出了王我内心的怒火,他拍拍王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事,就是办公室有了一下小变动。”
“呕,王主任,是这样,你知道文科办公室在天桥那边,而高一年级又一向没设教导主任办公室,为了方便办公,我跟校长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这里最居中心,也最为合适。至于你——” 李启航上扬着头,有意的吹着手上的空气,“王主任荣升校长办公室主任,校长要把你调到他身边去,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
看着他那副天生的小人嘴脸,王我反而一改常态:“恭喜,恭喜,李主任大肩挑大梁,天经地义,现李主任乔迁新址,我也跟着沾光,朱主任是全校师生的楷模,能接着他的办公室继续为学校效力,我倒是深感荣幸。再说这办公室我也呆腻了,巴不得换个新鲜环境呢!李主任大概也不会介意这办公室是我用过的二手货,遂以为心里有疙瘩吧,像这种洁癖李主任自然是不会有。”
看着李启航那张猝不及防的脸,王我心里真是痛快。凭什么只许你来气我,我王我不是不会气人,只是不屑于理会你这种小人。
刘长河在身边连连鼓掌,然后说:“李主任,我这是恭贺你乔迁之喜。”
李启航的脸都被气绿了。张鸿兵见李启航教导主任的气场大失,也说:“这搬来搬去,总归是为工作,只是未免也有点太了。”
天桥另一头有老师在叫人,王我便出去了。刘长河随后而至,他在一旁对我说:“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你把自己看的有点太高了,很多事情你常说你是不屑于争,其实就跟你说我一样,那也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只是今天——”
王我竭力作出理所当然的样子:“再不争,他该真把我扫地出门了。”心里却想着:这样真的好吗?狗咬了我一口,我真的有必要来去回咬吗?如果这样,那我又成了什么?
王我转头看了看刘长河,他对王我的态度似乎与平常无异,看来他们的关系并未受到那封信的影响,王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晚上给杜鹃补课时,王我发觉她的状态特别不好,总是莫名其妙的掉眼泪。
她的眼泪在教室灯光的映衬下鲜亮夺目,像剔透无暇的水晶石,仿佛能从里面窥见她干净纯粹的心灵。她的泪在眼角缱绻着,然后在书本上晕成一朵又一朵生着刺的小花,王我感觉在这个安静女孩的内心深处,一定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感人故事。
“杜鹃,你怎么了?”王我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关心的问,“今天好像不在状态?”
杜鹃仰起头,极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没什么。”
王我拿过她面前的书本:“你一直在伤心,你以为老师不知道吗?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点,说不定老师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王我想我的话应该触碰到了她心灵最的地方,她趴在桌子上大声的哭了起来,让王我有点不知所措。
良久之后,杜鹃平静下来给王我讲了关于她父母的事。杜鹃还有一个,她父母重男亲女,平时就不大关心她,她小时候是跟着爷爷一起长大的,后来爷爷过世,她就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这次她父母回家,他在上学路上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抢救。母亲担心她,所以狠狠的责备了她,说她要是有什么事就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给王我讲这些时,杜鹃整个人因为伤心而激动的微微发颤。
王我安慰她说:“你要坚强,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学习。”
杜鹃抬头看了看王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王我一个人静静的踱到走廊外面去抽烟,校园池塘的花园小道里,隐约可见几对情侣正在那儿相偎相依。王我不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高中的时候,又想起了今天的教师大会,若是年轻时肯懂得努力,今日又何会在这个地方受气。一朝,悔恨终生,这个道理显然他们和当初的他一样,是不会懂得的。
回到家里,小娥问王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王我不大理会的说在刘长河那过了,然后径直往书房去了。
王我感觉小娥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过一会儿,她端着一碗鸡汤过来,柔声道:“对不起,这几天学校发生的事我都听人说了。”
王我警觉的反问一口:“你听谁说的?”
刘小娥口而出:“于啊!”
王我很想对她说“你有没有脑子”,但想想还是住了——男人间的较劲女人是不会懂得的。一个人心思稍微笨拙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她的事,我又能管多少,有精力管多少。本来今天王我是准备来研究前几天搁笔的那篇论文的,被小娥这么一搅和,他的心思简直坏透了,刚才的灵感顿时淡然无存,总觉得家里闷的让人直想逃。
第六章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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