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恍然若惊，心无所定

    面对父亲突如起来的一连串的疑问，苏以莫摇了摇头，说：“途经是一家茶馆，做点心的师傅倒是没见过，就见过一个秦大娘。年纪应该正直中年。很普通，但是笑起来很可亲。”

    一种很深的惆怅在心里蔓延，如那深秋的夜，寂静而沉凉，这一生，她决定了离他而去，必定不会再回头，她已在这个世界消失，又如何能出现在这让她厌倦的繁华的京都呢，她已经沉睡，永远的沉睡了，睡得那般安详，丝毫没有半分的不舍。

    苏丞相忽然回过神来，笑说，“能让莫儿念念不忘的，定是不错，为父尝尝。”说着夹了一小份往嘴里送，依然是记忆力的感觉，微微笑了笑接着问：“这一道可有名字。”

    “当然有啊，这叫柔丝万千。”苏以莫优雅的吃着，眼帘却偷偷的打量着父亲，他眼底闪过的疼痛，惆怅，无奈，那样的深刻，让她不免暗暗的紧张。

    良久，苏丞相放下筷子，笑着说，“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思念。当初爹爹和分开了许多年后，重逢时给爹爹做了一碟叫思念的点心，正是这柔丝万千，味道不差分毫。”

    苏以莫暗暗震惊，忽然明白他眼底的那抹疼痛。尽管她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但是关于这个娘的记忆只仅限在那美丽的容颜，以及温婉的气质。只是她有种很强烈的直接，这个“途经”定是与自己少不了瓜葛。

    脸上却毫无痕迹，笑着说，“原来触发了爹爹对娘的思念，其实娘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呢？她在这里一直住着。”说完指了指口的位置。

    两人再无心下棋，尝了些点心，一个来报，苏丞相起身，了苏以莫的头，溺着说：“爹爹先忙去了，晚膳等爹爹回来一起吧。”

    苏以莫微笑着点点头。

    当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不停的闪过那张挂着清浅笑意的脸，她始终疑虑着他带给她的熟悉，她始终琢磨着，她是在怀疑些什么呢？倘若她们是相识之人，他定不可能一副默然的表情，尽管挂着清浅的笑意，却透着几分陌生的疏远，她一直想解了心中的疑虑，随着那日渐消散的笛音，越发的让她烦躁不安。

    那日若不是让凌遽阻拦，他们就能再次相遇的，或许她会找出答案吧，心里暗暗的觉得遗憾。却总也理不清这样的情绪，只是凌遽为何给她一种模糊而久远的熟悉，仿佛他一直就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一般，还有那清浅笑意的男子，总觉得他给她的感觉便是安心，踏实，仿佛那夜夜为她起奏的笛音，她一直顾认为是为她起奏的，呵呵。

    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竟然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傍晚。苏丞相差人来报，说不必等他用晚膳，正准备随意凑合着吃些。阁院门前却不知何时站了一道的白身影，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刚才正厅里出来的苏以莫。

    暗暗的吃惊，良久，才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凌遽笑了笑，不请自来的随意在她的阁园里打量着，继而说：“苏小姐不是正准备用膳吗？刚好我也饿了，那就一起啦。”

    “你怎么能随意的出入丞相府？你到底是什么人？”苏以莫皱了皱眉，却想不通。

    凌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一张英俊的脸顿时在苏以莫眼前放大。“这么些日子没见，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我吗？我可是很想你呢，这不，事情解决了，马上过来找你，你不但不感到惊喜，还一副狼入羊圈的气愤模样，我可爱的小乖乖，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从怀里掏了一个用绸缎包着的物品，顺而抓起她的手，轻放在她的手心。“看看喜欢吗？”

    苏以莫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进了饭厅。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苏以莫看来，他莫过于比现在的无赖更无赖。手中传来阵阵冰冷之意，尽管包着绸缎，却仿佛紧贴于她的一般。但是却没有立刻来看，佯装微怒的要把它还给凌遽。“无不受禄，谁稀罕你的礼物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如何在丞相府里出入自如的，我对这个比较好奇。”

    对方似乎并不理会，正惊异的打量着她的桌子。

    小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且长得如此好看，一张脸早已烧红了一片，小心翼翼的问苏以莫：“小姐，要多加一个人的分量吗？”

    苏以莫点了点头，算是作答，人都不请自来的端坐在餐桌前了，她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

    “那玉钗子，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那可是我费了好些心思才拿来的，你必须得收下。”凌遽眉也没皱的说道，听着似乎平静的语调，却多了几分霸道，苏以莫当真是头一回预见这样的男子，让她莫名的恼火，却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男子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谁知道他下一秒又会做出点什么来呢。

    凌遽只是用眼角的余光静静的打量着，回了一趟大秦，初来之时，一直忘了带玉钗，那是他十岁那年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雕成的玉钗子，一直在他身边整整呆了十年。

    顾自的坐下来之后，苏以莫便不再理会他，这会小菊已经回来，看着一脸嬉皮笑脸的凌遽，以及一脸不悦的小姐，偷偷的想，这么帅的男子，为何主子却一脸不高兴呢，若是换了她早就不知道有多高兴了呢。放下了刚备好的食物，小菊知趣的退了下去。

    凌遽忽然转过身紧紧的拥抱着苏以莫，仿佛用生命来拥抱一样，紧得让人窒息。透过他的眸子传出来的很深的眷恋，以及轻微的颤抖，只是这些被抱得快呼吸不过来的苏以莫当然是无法理解的。

    “你抱得我快呼吸不过来了。”苏以莫抗拒着，不停的挣扎，却动不了半分，她实在想不透这个男人在干嘛？

    良久，“我以为我再也无法见到你了，丫头，你能理解吗？这些时日，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谓是惊心动魄，我不害怕死亡，但是我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凌遽用苏以莫才能听得到的轻柔声音，静静的说着。

    苏以莫惊愣，心里不由揪了下，口中已经不由自主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说完却愣了起来，如此急切的想知道他的安危，让她久久没反应过来。

    欣喜若狂的凌遽不由加深了拥抱的深度，“原来你也会担心我的，是吗？其实你心里也有我是吗？嫁给我莫儿，我会让你幸福的，尽管我给不了你整座江山，但是我可以给你下一片江山，谁也伤害不了你分毫，只要有我在，必定能护你周全。”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听着这样动人的海誓山盟，苏以莫已经不能理智的做出决定，在她没有解了心中疑虑之前，断然不可能牟然决定，这个男人的爱，让她深深的感动，她无条件的相信他口中的每一句话，仿佛都那么的真切可信，她一点也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往往很多时候，就在于这一份感动。便会毫无犹豫的付出自己的整个身心，而她也不例外。一张疏远的脸，毫无起伏的双眼，忽地在她即将做决定时，一闪而过，让她全身仿佛在冬日里拨了一盆冷水般，突然冷静了下来。双手挣扎着从他怀里挣。

    凌遽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心碎了一地的荒凉，慢慢的松开了她，一双敛去所有伤痛的眸子，静静的打量着她，“你还是拒绝了，是吗？我想亲口听你说，不然我没办法甘心。”

    此时的苏以莫已经冷静了下来，幽幽地开口，“不是你不好，而是你没有比别人先一步我的视线。”

    凌遽苦笑，谁还能比他更早的的视线呢？恐怕没有吧，当年她一声哭泣，划破了整座漆黑的夜空，让多少守在门外的人惊喜，那年他还仅仅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额娘告诉他，二姨娘给他添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他清晰的记得当年小心翼翼的把她搂在怀中的那种震撼，那么小小的一个皱巴巴的人儿。

    凌遽终于明白了，她心里装着始终不是他，尽管那么多年过去，她始终不忘的还是傅逸清，自那日在“途经”的阁楼上看着傅逸清从楼下过的情景。他便知，她的心依然在那小子身上，而那人却不是他。疼痛在口的位置腾腾烧着，却依然佯装无所事事般，笑了笑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就当真了？”

    苏以莫不由皱了皱眉，心里无由的产生一种绵长的失落，却很快被恼怒所打破，“凌公子，你觉得这样的游戏很好玩吗？若是你无所事事成这般，我苏以莫绝对没空陪你玩这样的无聊游戏，请你离开。”

    凌遽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脾气，口的伤口却越发的疼痛难捱，他知道他该走了，这一生，他是无憾了，至少他说出口了，而且明知道答案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