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骨嶙峋的流浪汉远去,郑义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接触过许多贩卖文物的人,但这个流浪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且不说他的清明上河图孰真孰假,从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他似乎的掩饰了不为人知的真相。由于郑义了解过一些关于故宫失窃的消息,所以他对这幅画的去向和来头有不同寻常的感觉。他打开凤凰28自行车的锁,劈开腿便骑上走了。他没有走人行道,直接穿越了那片翠绿的草皮。
看到郑义骑着自行车急匆匆的离开了,正自由活动的老太太纷纷定在了原地。她们伸着脖子、张着嘴巴,跟蛤蟆似的目送郑义远去。在老太太们的印象里,郑义骑车的姿态一向优雅、端庄,书生气浓重,可是今天他却很反常,他的脸匍匐在车把上,连屁股都撅了起来,疯狂的蹬着自行车,就像冲刺的阿姆斯特朗,迅即消失在北海公园里。
郑义在宽展的马路上疾驰,本来他打算走自行车道的,可是他发现以他的速度直接上非机跑道都没问题,如果执意遵守交通规则,会导致严重的交通事故,造成大面积的人员伤亡,于是郑义扭转车把,迅即驶上机动车道。在郑义看来,汽车只是比自行车多了俩轮子,而且烧油的不比脚蹬的快多少。以郑义的速度,赶超这些汽车不是问题。
郑义的秀发在风中飘扬,在呼啸的机动车道上面,这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不幸的是这一路上有太多的红灯,郑义甚至产生了幻觉。他不想停下自行车,因为他不喜欢启动,只好拐弯行驶,选择舍近求远。郑义坚信一句话――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况是四通八达的帝都,只要自行车不掉链子,他就可以抵达目的地。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郑义抵达了中央美术学院。他骑着自行车飞速驶入大门,学生看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
郑义从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自己,因为他还坚信一句话――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也许你会问,郑义的人生格言怎么这么多?是的,郑义是一个知识分子,他认为格言是思想精华,可以让人少走许多弯路。虽然郑义刚刚走了许多弯路,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吃亏了,因为每一条路的风景都不一样。重要是的,追逐梦想的信念不能改变。至于过程和结果哪个更为重要,也许只有得到结果的人才知道。
一路上有许多学生打招呼,然而郑义一概当作耳旁风。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郑义的脚终于停了下来,任凭自行车在路面上滑行。他的脑袋抬了起来,屁股落了下来,秀发依然凌乱的飞舞着。郑义的办公室在眼前这座楼的二楼,他攥紧车闸,玩了个漂移,然后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凤凰自行车直接滑了出去,不幸摔倒在一棵槐树底下。
郑义甩了甩飘逸的秀发,一口气爬到二楼,来到办公室门口他才发现钥匙没有带。以前郑义认为过程比结果更加重要,因为得不到好结果的人都会这么说。现在郑义明白了,得不到好结果的人其实在撒谎,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好结果才说过程很重要,其实他们把结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郑义意识到了结果的重要性,即使一路上有再美妙的风景,也不如打开房门的一瞬美妙,因为他的目的是去办公室,而风景只是顺便的看一看。
有些人会说――虽然没有打开门,但是没白走一趟,因为你看到了沿途的风景。郑义认为他们只是聊以自慰,如果让他们在“开门”和“风景”之间选择,他们一定选择前者,而不会选择后者,因为他们清楚自己要什么,他们知道开门比风景重要。他们宁愿途中没有风景,也必须达到自己的目的。郑义的目的是打开这扇门,可他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再美好的风景也无法抚慰他内心的失落。郑义急的直挠头发,在楼道里焦虑地踱着脚步。
这时,一名学生走了过来,还扛着一桶矿泉水。郑义抬头看了窗户一眼,连忙叫住了他。
“郑教授?”学生说。
“叫我老师。”郑义说。
“是的,老师。”学生说。
“我的水怎么才送来?”郑义说。
“你的水?”学生抱着纯净水,奋力用膝盖顶着。
“我在这等了很久。”郑义说。
“你办公室没水了?”学生说。
“难道不是给我送的?”郑义说。
“不!这桶水可以给你。”学生将纯净水递给了郑义。
“你不打算给我搬进去?”郑义说。
“呃,我正要这么做。”学生尴尬的笑了笑。
“把水放在办公室,我去上一趟厕所。”郑义转身就要走。
“可是门打不开。”学生拽了拽办公室的门。
“瞧我这脑子!”郑义走到办公室门口,掏了掏口袋,“我的钥匙呢?”
“是不是掉在地上了?”学生在周围找了找。
“我看还是不要找了。”郑义说,“钥匙喜欢捉迷藏,你想找它就会跑。”
“那我怎么进去?”学生说。
“从窗户爬进去,进去把门打开。”郑义说。
“一定要这么做?”学生愣了一下。
“除非你的专业不想过了。”郑义说。
“我马上就爬!”学生踩着纯净水爬到了门窗上面。
“小心别掉下来摔死,否则你的专业依然过不了。”郑义说。
“对我来说这是小意思,这扇窗户我爬过几次了……”
“你刚才说什么?”郑义盯着学生的屁股。
“我都说了什么?”学生惊慌的看着郑义。
“你说这扇窗户你爬了好几次了。”郑义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学生说。
“你是这个意思。”郑义说。
“呃……我小时候经常爬窗户……小时候……”学生尴尬的笑了想。
“看来我得找你谈谈。”郑义说。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学生惊慌的看着郑义。
“先把门打开!”郑义说。
“好的!我马上打开!呃……”话正说着,学生一脑袋从窗户里栽了进去。
“把门打开!”郑义踢了门一脚。
门把手动了一下,郑义顺势打开门,看到学生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郑义踩着他的大腿走过去,然后打开了电脑。
“从地上爬起来,再把水搬进来。”郑义说。
“呃,好的。”学生从地上爬起来,将纯净水搬了进来。
“把水换掉。”郑义坐在椅子上,神色很凝重。
“水是满的。”学生指了指办公室的饮水机。
“什么?”郑义看了饮水机一眼,里面的水的确是满的,“我以为没水了。”
“水桶满的时候看上去像空的。”学生说。
“你最好把这桶水搬走。”郑义说。
“好的。”学生搬着水就要走。
“你要去哪?”郑义说。
“把它搬走。”学生停下了脚步。
“我让你走了吗?”郑义说。
“我只走了两步。”学生说。
“让我们谈点别的好吗?”郑义说。
“好的。”学生把水桶放在了地上。
“我听说你经常爬我的窗户。”郑义说。
“我只是出于好奇......”学生说。
“你想知道我的电脑里有没有成人电影,还是想知道专业课有没有过?”郑义说。
“我对后者更感兴趣一些。”学生说。
“把成绩放在心上的学生可不多了。”郑义说。
“很高兴得到你的表扬。”学生笑了笑。
“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专业课没有过。”郑义说。
“什么?”学生皱了皱眉头,“据我所知,好像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郑义说。
“我擅自更改了成绩。”学生一副罚不当罪的样子。
“看来你的确爬了我的窗户,还打开了我的电脑,可没找到成人电影。”郑义说。
“我现在比较喜欢看文艺片,比如《星球大战》《黑客帝国》什么的。”学生说。
“那是科幻片。”郑义说。
“好吧!动作片。”学生说。
“科幻片!”郑义说。
“对!科幻片。”学生说。
“还有谁爬了我的窗户?”郑义说。
“我也不知道。”学生说。
“你想欺骗我?”郑义说。
“我没那个胆子。”学生说。
“你有!”郑义悻悻的说。
“你别激动!”学生说。
“你在我的电脑上改了成绩?”郑义说。
“对!我是这么做了。”学生说。
“难怪你们逃课越来越多,成绩却越来越好。”郑义说。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学生说。
“不!我应该感到高兴。”郑义说。
“请你原谅我,我愿意每天为你搬一桶水。”学生说。
“我一天喝不了一桶水。”郑义说。
“我不知该说什么。”学生说。
“那就什么也别说。”郑义。
“那好吧!”学生沮丧的低下了头。
“你的专业没有过。”郑义说。
“我已经过了。”学生说。
“没过我这关。”郑义说。
“真让人感到遗憾。”学生说。
“我会把你的成绩改成不及格,这一点也不麻烦。”郑义说。
“好的!谢谢!”学生说。
“你可以走了,带着你的水和你的遗憾。”郑义说。
“好吧!再见!”学生搬着纯净水离开了办公室。
……
第十八章:谁爬了办公室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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