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卖清明上河图的流浪汉

    郑义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方面他爬不起来了，另一方面他不想爬起来。他想以这种方式目送火车离开，将那个来自异度空间的死神带走。终于，火车带走了死神。郑义痛苦地爬了起来，他的衣服和裤子都已经划破了，这是死神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与此同时，郑义有一个疑问，刚才骑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摔倒了？郑义把凤凰28自行车扶起来，看到车链子已经断了，被搅拌在了车轮里面。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郑义给这辆自行车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它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拯救了自己一条小命。自此之后，只要这辆凤凰28自行车掉链子，郑义就认为自己会有好运，然后跑到彩票中心买一注彩票，结果一次也没有中，连五块钱都没中过。不过，郑义依然坚持在自行车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时候去买一注彩票，也许奖金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他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纪念一下，而那些与幸运擦肩而过的数字，只是郑义心里不为人知的密码。

    那天，郑义钓了许多鱼，最后他都放生了。经历了这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奇遇，郑义对生命有了全新的认知和理解，他决定从今以后只吃素食，因为那些生灵也渴望自由，人类不能剥夺它们的生命。虽然郑义说服不了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任何人吃荤菜，但是他要从自我做起，为了纪念这个神圣的决定，他把家里唯一的一只鸡宰了吃了。

    ……

    郑义正靠在树上追忆陈年往事，感觉到有东西挑逗着他的耳朵。他猛地回过头，后面居然有人。他将这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打量了一番，感觉在哪里见过，可他想不起来了。

    “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流浪汉含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是谁？”郑义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不认识我了？”流浪汉说。

    “有点儿眼熟。”郑义说。

    “真是贵人多忘事。”流浪汉说。

    “噢！我好像想起来了。”郑义醍醐灌顶地拍了拍头。

    “你终于想起来了。”流浪汉说。

    “你把你吓了一跳。”郑义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你刚才在想什么？”流浪汉说。

    “胡思乱想。”郑义说。

    “你喜欢古董？”流浪汉说。

    “我就是古董。”郑义说。

    “我有一个宝贝，想不想看一看？”流浪汉用一种神秘的目光看着郑义。

    “我没功夫。”郑义说。

    “你正闲着。”流浪汉说。

    “我在思考问题。”郑义说。

    “错过它你会后悔的。”流浪汉说。

    “你在威胁我。”郑义说。

    “你会喜欢的。”流浪汉警惕的巡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从衣服里拿出来一样东西。

    “双节棍？”郑义身子往后一倾，“你想揍我吗？这是犯法的！”

    “这不是双节棍。”流浪汉说。

    “那是什么东西？”郑义说。

    “可别大呼小叫！”流浪汉两只手往外一拉，一副精美画作春光乍现。

    “原来是一幅画。”郑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作为国画老师他居然没看出来。

    “你看清楚了吗？”流浪汉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

    “是的，我看到了。”郑义捏着鼻子，发出奇怪的腔调。

    “你干吗捂着鼻子？”流浪汉诧异的看着郑义。

    “你太有‘男人味’了。”郑义说。

    “男人味？”流浪汉嗅了嗅自己的腋下，“哪里有味？”

    “好在你的鼻子不灵。”郑义说。

    “我们先不说这个。”流浪汉说，“你见过这幅画吗？”

    “没见过。”郑义摇了摇头。

    “没见过？”流浪汉张大了嘴巴。

    “你不把它打开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画？”郑义说。

    “不行！我怕被人看到。”流浪汉说。

    “到底什么画？”郑义说。

    “清明上河图。”流浪汉贴在郑义耳边说。

    “清明上河图？”郑义愣了一下，“我说伙计，我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流浪汉说。

    “你以为我是瞎子吗？”郑义说。

    “你一点儿也不识货。”流浪汉卷起了清明上河图。

    “到处都有卖清明上河图的，十块钱一幅。”郑义说。

    “看在我们不相识的份上，我就实话告诉你，这幅画可是真的。”流浪汉说。

    “看在我们不相识的份上，我也实话告诉你，你就是一个骗子。”郑义用同样的口气说。

    “你不相信我？”流浪汉说。

    “鬼才相信你。”郑义说。

    “你为什么不相信？”流浪汉说。

    “如果你听说过故宫的话，你应该知道真迹在那里。”郑义说。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不过没关系，看这个！”流浪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

    “这也是国宝吗？”郑义歪着脑袋看着那张报纸。

    “你最好瞪大眼睛看清楚。”流浪汉指了指报纸上的头版标题。

    “故、宫、失、窃，清、明、上、河、图、被、偷、走？”郑义一字一顿的说。

    “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流浪汉不停的戳着那张报纸。

    “轻点！你别把报纸戳坏了。”郑义攥住了流浪汉的手指头。

    “我知道你不是傻瓜，你会相信我所说的。最近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都在议论这个事情，故宫里的清明上河图被人偷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流浪汉说。

    “这不是在你手上吗？”郑义说。

    “除了你，没人知道在我手上。”流浪汉说。

    “……”看着流浪汉手里的报纸，郑义想起不久前他曾听说过故宫博物院失窃的事情，清明上河图是其中最珍贵的一件文物，据说民间已有很多人高价收购这幅画，悬赏金额高达一千万人民币。想到这郑义浑身激灵了一下，难道流浪汉手里这幅画是真的？

    “嘿！你在想什么？”流浪汉说。

    “你是从哪弄来的？”郑义目不转睛的看着流浪汉。

    “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流浪汉说。

    “这幅画是哪来的？”郑义说。

    “我捡的。”流浪汉说。

    “你撒谎！”郑义说。

    “别管这幅画是哪来的，我只想知道你要不要。”流浪汉说。

    “多少钱？”郑义说。

    “五万块！”流浪汉说。

    “才五万？”郑义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呃，我是说，怎么这么贵？”

    “这可是国宝！”流浪汉说。

    “如果是国宝，你干吗不卖贵点儿？”郑义说。

    “你瞧我这身打扮。”流浪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你这身打扮很酷。”郑义说。

    “我现在急需要钱。”流浪汉说。

    “所以你打算甩卖？”郑义说。

    “你到底是买不买？”流浪汉说。

    “我不确定是真的。”郑义说。

    “我拿人格担保，这绝对是真品。”流浪汉说。

    “人格？噢！这词儿倒是新鲜。”郑义笑了笑。

    “你没有诚意，也不相信我，我看还是算了。”流浪汉把画揣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嘿！等等！”郑义抓住了流浪汉的胳膊。

    “你打算动手抢？”流浪汉扭头看着郑义。

    “给我留个电话。”郑义说。

    “你想报警抓我？”流浪汉说。

    “我考虑清楚会联系你的。”郑义说。

    “我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我就是个流浪汉。”流浪汉说。

    “好吧！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你。”郑义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上面写的什么？”流浪汉歪着头看着纸条。

    “你不识数？”郑义皱了皱眉。

    “我是说后面的字。”流浪汉说。

    “我的名字。”郑义说。

    “什么名字？”流浪汉说。

    “上面写着呢！”郑义说。

    “对不起！我看不懂你的字。”流浪汉说。

    “字写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人看不懂。”郑义说。

    “你真有学问！”流浪汉说。

    “马马虎虎。”郑义说。

    “你姓什么？”流浪汉说。

    “我姓什么不重要。”郑义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把它收起来吧！”流浪汉把纸条塞给了郑义。

    “你这是干什么？”郑义看了看手里的纸条。

    “你没有诚意。”流浪汉说。

    “我姓郑！”郑义说。

    “正？”流浪汉盯着纸条看了看，“这字不像‘正’。”

    “我拿人格担保，我的确是姓郑。”郑义说。

    “人格？噢！这词儿倒是新鲜。”流浪汉笑了笑。

    “你不相信我？”郑义说。

    “人格是什么？”流浪汉说。

    “人格......”郑义被问住了，“人格就是......我也不知道。”

    “你拿一个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的东西跟我担保？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流浪汉说。

    “你刚才也拿人格向我担保来着。”郑义说。

    “我是实在不知道拿什么担保才拿人格担保，电视上不都是这么说吗？”流浪汉说。

    “那我拿人头担保。”郑义说。

    “人头？”流浪汉围着郑义的脑袋看了一圈，“你的人头值多少钱？”

    “如果有人要杀我，或许会值两个钱。”郑义说。

    “如果你欺骗了我，我就取你的人头。”流浪汉说。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郑义说。

    “我得走了，等我电话。”流浪汉把纸条揣起来，裹着衣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