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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手(1)

小说:俗世之文化百象 作者:张天一 更新时间:2018/10/9 14:44:07 字数:3865 繁體版 全屏阅读

    “太阳下山黄又黄,栽秧载到田中央;男人闹着开秧门,弄脏姑娘花衣裳;姑娘不闹也不嚷,含羞脸红露就塘。”柔情的栽秧号子。男儿的狂傲,女儿的柔情,在劳动号子中回旋抑扬。劳动的美,情爱的美,至善至美,有闻天籁。

    “旧社会农民实在苦,穿的破衣睡的草铺;从早起身忙到晚,收的粮食交地租;苛捐重税又逼命,天下哪有穷人路?”旧社会的穷人号子,痛说穷人苦与泪,骂得残酷旧社会。”

    “号子一打声气开,顺风刮到九条街;兴化高邮穿城过,扬州邵伯转过来;号子尾巴甩三甩,甩过江去甩到苏州无锡来;小小号子不中听,江南江北我兜来转去兜得快……”

    因了赵四爷爷当年听她唱号子,赵四奶奶结缘赵四爷爷。赵四奶奶的泰州兴化,赵四奶奶的苏北里下河,赵四奶奶的茅山号子,嫁到兰镇,统统都扔下了。成家过日子,身在异乡,没人唱和,也没了唱的兴趣,自此绝口不唱。一个绝口,一辈子过了。几十年里,苏北下里河的茅山号子也是起起伏伏、每况愈下。临走了,留下这口一辈子的绝唱,了了一桩心事,也算瞑目。赵四奶奶唱着唱着,声音渐渐低了,一口鲜血喷成花,一头栽了下去。

    赵四奶奶老宅对面的一棵老梧桐,上面有巢,一只野鸟朝远处飞走了……

    歌停了,人也死了。

    ――2010.10.25

    鬼手

    (一)

    ???    苏北彭城,楚霸王项羽出生旧地,彭下沛城,旧时高祖刘邦生地,本已属人杰之地;后有晚唐李?Z、李煜父子生于沛水,开文雅词风,以申忧患意境,流传今世,咂咂上口;又有沛民朱元璋一步登天做天子,更平添了其帝王、诗书与民主的灵秀朴素蕴味。

    ???  “沛城出君王。”

    如此沉重而荣耀的称谓必然使沛城不俗于其他苏中县区,仅其深厚的文蕴和醇厚的民风,便是后来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新城所垂涎歆羡、自愧难堪的。

    ????   是老城,必有其独到之处。

    ???    沛城向南可通江南水乡灵毓之气,水气浓重,又有京杭运河丰沛河段浑浑南流;北接鲁西南微山湖系,浩浩渺渺,苍苍莽莽,浑然吸收了北方的浑厚浓重的野气。因而,沛城的人自恃南北通一。有南方矫情的蕴味,父有北方粗犷的霸道;青胜于蓝,恰处在青黄不接的二五眼上,沛城人又继承高祖市井混混时的无赖劲儿;又独自发明出死缠烂打,不死难休的韧劲,到底是好是坏,一语难名。总之一句话:传统醇朴文明中的劣根衍行。

    ?????? 可以举一例来说沛城人的性格特点。

    ?????? 凌晨两点我下火车,刚一出站,一群出租车司机像华北蝗群一样围拢了我。“不吃火车上的盒饭,打的不在火车站。”我环视一周,没有熟悉的脸。我像聚光灯下被围追堵截的明星,一面挥手示意自己不坐车,一面拉着行李箱向前挪。他们的热情程度就像久未见过肉丝的蒙古狼,见着我这个学生羊,怎能那么容易给我让道。俗话说,狼见羊急继肠,车见客不让过。有的都已经上手准备拎我的行李厢,被我冷眼打掉。得,这些个大老爷们也都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老婆,凌晨两点,大冷天的出来跑个出租也不容易,我还是忍下了。

    ?????? 我继续摇头摆手,前行的路慢慢畅通了。当我以为只我孤身一人的时候,当然这只是我以为。当我以为只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我对路两边出租车的招手视而不见,像匹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而那些个不停招手的司机却像一个个老鸨子,挥着手里的红花扇,像在招呼嫖客。

    ??????“爷们儿,坐车?”我本以为清静了的身后冷不丁蹿出个人来。我摆摆手,

    ??????“爷们儿,上哪儿?”

    ???????我继续摆手。

    ????? “不坐不要紧,你上哪儿?看我能不能拉你一程不?”

    ???????我仍然摆手,继续前走。

    ??????“你看你这么一个小青年,这大晚上的,你说上哪?”

    我不摆手了,不置理会。他却步步紧跟上来,像牛虻一样在我耳边转来转去。我本以为沉默是对聒噪的最好回应,然而,我这次彻底错了。

    ?????? 当我走出一里地,实在忍耐不了他的坚持,只得向他低头。

    ???????他乐不可支地跑回车站去开车,出于承诺,我站在原地等他。深冬二更天的风吹来,我瑟瑟发抖。

    ?????? 车开来了,我拉开车门,几乎仰头倒过去。车里已经塞了三个人,个个怨声载道,侃骂连天。那个司机也据理力争,答辩一样回骂。我无奈,知道着了他的道。又不好意思推却,只得把自己缩得小得再小,才勉强塞进去。虽是拥挤倒是暖和。

    ?????? 他这是跑一趟的路,收四份的钱。

    ?????? 一个字黑!

    ?????? 两个字黑!贪!

    ?????? 沛城像他这样的市侩式的人不胜枚举。把一个地方的风土品格融入到民间的各行各业,并不足为奇。

    逢年六月份,沛城便像过节一样彩旗、彩带、彩球、彩灯凡是带彩儿的能烘托喜庆气氛的,在沛城都能找得到。只要你肯找。六月份是一年一度的刘邦文化节筹办月份,也是民间奇人、怪人、神人、鬼人、仙人聚集,把弄各自手艺,靠绝技绝活吃饭赚钱的最佳时候。

    ???????无论吃的喝的,像甜的八宝粥、酸的青梅汤、辣的青椒串,臭的油炸臭豆腐、粘的粘牙糖、脆的开酥果、硬的花生板,软的牡蛎肉;无论玩的穿的,像彩泥人、掷圆环、踩气球、走高跷、看花脸、买唐衣、选马褂、挑洋帽、蹬草鞋、编手套;无论弄文的耍武的、像快记文字、告示招对联、花鸟写人名、裱框工艺画、带尖儿的、带棱儿的、带把儿的、带刺儿的、带杆儿的、带刃儿的。像这样吃喝玩乐,文治武功,应有尽有,一样儿不落。

    ?????? 更可贵的是,这些民间的玩意儿,低贱、耐糟蹋,不比那些个华贵不耐?鸬恼嫠课Ы怼⒈?裘大衣,只能供在橱窗里当平头百姓的奢望。民间的玩意儿,可以随便抓、捏、扯、拉、看有兴趣的还可以扔到嘴里咂吧咂吧。因为低贱,才更平易近人,才更合乎大众人民的口味。

    ???????可以这么说,刘邦文化节就是古代民间的届会。

    ???????事在人为。火车是人开的,大楼是人盖的,民间的玩意儿也是由人发明的和发展的。所以撇开文化不说,单单评说民间艺人。只要是民间艺人,个个身怀绝活,个个巧技通天,所谓奇人、怪人。

    (二)

    ???????零八年夏天,也就是我我十八岁那年,回沛城探亲,顺带着从一些和我祖父一般纪的老人嘴里听说了鬼人鬼手――张老顺。

    ?????? 沛城西郊的纱厂,原来在建国初期是县里纺织工人的救命饭碗。寻常时候都流行为公家工厂出力为荣,只要能为公家做事,断头也值。那个年代,人的心齐,个个团结得像扭在一起的麻绳儿,拉得直,扯不断。所以那个年代的人简单而快乐。可是再公的社会,个人还是会有虚荣心,然后带起进取心、上进心。沛城人以进纱厂纺纱为乐、为荣。想一想在那个以农业为主流产业的时代,能对道旁问你哪里去时的熟人回答上一句上班去,那就是一件无尚荣耀与自豪的事。好像脸色更红润,腰板也更硬邦了。进纱厂做工,它代表了你进城。进城做事,你就是半个城里人。因此,能进城上班,对那个时候的农民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做工人,在那样可爱而知足的年代是人们的一种美好向望。然而,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不循常理的人,逆常规而行,其中就有这张老顺。

    ?????? 纱厂门前本是一条胡同,后来因为纱厂门前总是门庭若市,吸引了很多商贩在胡同里卖早茶、卖水果、卖干粮。时间一长就有在胡同里搭窝置棚的,慢慢的,就有了房,成了街。

    ?????? 纱厂前门胡同两旁有百十来颗百岁老榕树。进胡同,靠右走,数到第二十五棵,不偏不斜,正对门便是张老顺的药铺――福顺堂。

    ?????? 老人九九年过逝,福顺堂应算得上他的故居。

    ?????? 张老顺传奇的市井人生就要从这巷胡同说起,就要从福顺堂说起,就要从这门前的老榕树说起。

    张老顺,表字尧舜,字是他爷爷表的,名是他父亲取的。他父亲名叫张荆坷,一听这名儿就知道这人儿指定一辈子坎轲,饱受一挫折。确实不错,张荆坷这辈子赶上了战争年代,闹过学潮,参加革命。打过仗,挂过彩。就差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子弹就直崩脑门子。差了这么一个指甲盖儿的距离,子弹就从他脑门子旁边过去了。建国以后,老顺父亲革命有功,被派来作纱厂厂长。

    ???????老顺父亲虽是个军人出身,未参军之前却是个落迫地主家的公子哥儿,懂艺术、知音律、尤爱相声这一口儿。平时有事没事抱着个黑药匣子似的收音机跟个宝贝似的,专听相声段子。

    ?????? 老顺母亲临盆地晚上,家里人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产房外团团乱转。唯独这张荆坷不同,他是男人,是军人,更是家里的柱子,怎么着也不能慌乱。就算心理慌乱着急,也得表面上装得跟没事儿似的。

    ???????张荆坷一边坐着听收音机,一边心里头急得像打花鼓。额头上的汗珠像黄豆似的哗哗往外冒。

    ????? “不要慌,不要慌,要镇定!”

    ???????收音机里刚好说到这儿一段相声:在京城有一干部,官级挺高的,叫张老顺。官级高是高,可他这人坏,专门抢人家戏班子的旦角儿……

    ??????“哇!哇!哇!”三声啼哭,像旱野突降甘霖,一家人揪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护士走出产房说:“是个男孩,给起个名字吧。”一家人都盯着张荆坷。半天,从他嘴里憋出三字儿:张老顺。话一出口,一家人跟丈二和尚似的看着他,他却跟没事儿一样往回走。家人忙问:“你哪儿去?”“上厕所”又只丢下三个字儿。

    ???????护士愣了半天,云里雾里地退回产房,嘴里还嘟嚷:“张老顺,张老顺,小孩怎么这么个名儿?”老顺的爷爷往老顺他爹原来坐的地方一坐,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椅子湿漉漉的一大片。

    ???????后来为了圆过这场取名风波,老顺的爷爷又给他取了表字:尧舜。三皇五帝里头他占了俩。

    ???????按常理,张荆坷作纱厂厂长,家中老幼妻儿有着丰厚的油水,并不需要杞人忧天令寻他职,然而,像张荆坷的父亲这样上了年龄的人,习惯不了锦衣玉食坐享其成的丰逸生活,反倒原意自力更生,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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