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那时明月

    习惯性地倒地铁、进站出站，习惯性地面对车厢里一群面无表情的乘客，西装男易玲珑始终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成了这座城市里批量生产出来的商务男？统一思维、统一制式、统一目标、统一理想。易玲珑不禁摇摇脑袋，觉得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啥都一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况且这样一来未来的老婆也会因为大家都一样而认错了老公，这样多不好哟！”

    将近福龙大厦时，张黎又发来了短信：“玲珑宝贝，帮忙打卡哟！亲！”一个简简单单的淘宝体把易玲珑的骨头都快销蚀干净了。即使目睹过无数的淘宝体，但哪个女孩子直接用这种方法来给易玲珑发消息，也不禁给俩人的关系抹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不过转念想想也就释然了：“她也只是拿我当小弟弟哄我玩而已，况且她又对多少人这么暧昧过呢？我也不知道……”

    偷偷摸摸地替张黎打卡签到，没让那个保安头目王二凡看到。易玲珑不禁暗笑：“一个小保安而已，搞得比我们周宇星还牛？”没等自己泡茶点烟，王冬慧也风风火火地来到公司了。见易玲珑也在，不禁摆摆手打招呼道：“早呀弟弟，你太乖了，每天都那么早么？”

    “是啊！早起的帅哥有妞泡，早起的小妞被哥泡。”易玲珑不禁篡改了那一条至理名言和王冬慧开玩笑道，“施主，赏个妞泡吧！小僧这厢有礼了！阿弥陀佛！”

    “得得得！小和尚不在庙里好好敲钟念经，跑这里来买保险啦？连光头都不剃了！”王冬慧嬉笑着捏捏他的脸道，“况且小和尚成天惦记着泡妞泡妞，将来也肯定是个花和尚。”

    “没妞，提不起精神嘛！”易玲珑不禁嘀咕道。夏怡君曾经在QQ上扔给易玲珑那么一个搞笑图片，一只还没成年的大熊猫抱着一只树桩子打瞌睡，下面一行小字写道：“没妞，提不起精神。”这张图就连老妈也觉得无比可笑，总是拿这个来打趣易玲珑：“瞧你那思春的样子，简直和图片里的大熊猫如出一辙，就连身材都一样！”

    “对了，弟弟你昨晚在街对面的丰裕生煎里陪张平喝酒么？”趁着清晨还没开工的时候，王冬慧把易玲珑拉到了角落里悄悄地说。

    易玲珑不禁有点纳罕：“咦？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昨晚的活动被你尾行啦？”

    “什么尾行不尾行？昨晚我恰巧带老公来这里吃生煎包子，正好看到了而已。”王冬慧微笑道，“只是比较好奇，玲珑小弟弟你是怎么和张平套上近乎的？昨晚你们俩又为啥在一起喝酒？难道是你请他吃饭，打算借此讨教他几招将来跑外勤时用？”

    易玲珑不禁吐吐舌头道：“咳！旁观者的猜想和八卦是无穷尽的，太有想象力了！昨晚因为他和女朋友闹了矛盾，我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借酒浇愁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故事。”

    “什么？张平因为和女朋友闹了矛盾喝酒？”王冬慧有点难以置信，“这点不想他呀！平时见这个金牌代理人都是坚强而又理性的，不曾想这么强大的牛人也有失落、感性的一面哦！”

    易玲珑不置可否。他觉得每一位职场人在单位只代表着各自工作时的形象，至于业余时间里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吵可以闹，并没有那么多循规蹈矩的事情。尽管自己追寻的是平等、自由的生活方式，但王冬慧眼里总觉得即使在单位里上班时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平时生活的些许个性。正如张平，和女友的甜蜜、伤感、争吵和甜言蜜语，应该也会在公司里传出几许所谓的“流言”吧！易玲珑笑道：“得了吧姐姐，别人恋爱是别人的事情，跟咱们有啥关系呀？”

    “没啥，就是觉得奇怪而已。原本以为张平在生活里也会像他工作时那么理性、强悍呢！”王冬慧柔声道，“我和他私下里是好朋友。虽然平时关系不错，一起吃吃午饭、聊聊心事，但从没听他说过恋爱方面出了什么问题。真笨！放了我这么一个女人不来咨询女孩家的心理状态，非要找你喝酒哦！想不通，真想不通！”

    易玲珑只有苦笑：不知道那是因为张平只当王冬慧可以一起吃饭，却未必当她是可以教自己和女朋友相处的恋爱咨询师。有时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烦恼那么少，读书时担心学业、工作了又担心生计，却从没有考虑什么身外之物。正如张平，不仅得应付每天的销售业绩和客户关系，也得忙于讨好女朋友，生活比易玲珑可累得多了。那样，对于张平来说又有多少乐趣可言呢？

    开了一场晨会，写了一通笔记，依然没什么收获。对于一整天的工作，依然只有一个问号，不知道自己能否拉进来客户，又会不会被卷入什么公司内部的种种矛盾里。一个上午的时间只打了二十来个电话，张思嘉坦言易玲珑为人太老实，客户没有直截了当拒绝他的约见要求，便可再努力一把表达一下诚意，那些嘴软心也软的客户往往拜服于这种诚意之下便会答应下来。易玲珑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性。

    “真笨！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被你说动了嘛！小朋友脸皮太薄了，被人委婉地拒绝了一下就害羞……”张思嘉不禁摇头叹息，“太文弱了，一点也不强势。读书人都这样吗？走，吃饭去吧！带上你家的冬慧姐姐！”

    易玲珑叹了一口气，被张思嘉和王冬慧分别牵了左手右手往楼下跑去。被这种奇怪的方法带着跑了，易玲珑不禁想到了那么一个成语――“左右逢源”。就连跑外勤刚回来的张平见此情景也不禁愕然，嬉笑道：“哟！两位美女这是干嘛呢？想把易玲珑拖到角落里卖掉还是吃掉？”

    “得了吧，你当他是唐僧啊？吃了还能长生不老不成？”王冬慧笑道，却与张思嘉一同放开了易玲珑的手，“怎么样，张大人也一起去吧？”

    张平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说了一声好，回办公室整理好了文件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出来同他们一起去了。

    一顿午饭，依然总结了每人的战况。易玲珑上个星期四、星期五两天“忽悠”来了两位客户，这个星期一好像还不在状态，张思嘉和王冬慧已然都有所斩获了。在易玲珑眼里，只要每一天都能约到哪怕是一位客户，全天便可宣告“罢工”了，毕竟一天约一位，全月二十个工作日就能约上二十位客户，好歹对得起公司的栽培了。而两位美女却不想善罢甘休，非要下午再比试一下看孰高孰低。一边的易玲珑却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还让不让我活啦？你们再在我面前炫耀业绩，我……我……我就装死给你们看！”

    饭后张平说想给女友买一件小礼物，非要拉王冬慧一起去挑，说是要她帮忙参谋一下究竟选什么好。惹得一旁的易玲珑满脸醋意。张思嘉笑了，抬眼看着这个小朋友想跟着一起去，却不知这个想法有没有当电灯泡的嫌疑。“这小子没有女朋友，还不能借口说给表妹买礼物一起跟去么？”张思嘉不禁暗暗为这家伙着急，“况且即使王冬慧有男朋友，你易玲珑就不能自信一点地横刀夺爱？感情也是要抢一抢才能抢得到哟！”

    易玲珑饭后也只顾着回办公室去唧唧歪歪地打着电话，一打就是一个下午，没发现王冬慧是什么时候回到的电话销售组。直到快下班时才揉了揉脸起身，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准备去洗杯子。一瞥眼见却发现下午的王冬慧果然有点奇怪：“这个美女怎么有点气鼓鼓的？”

    一声不吭地起身去递交完了客户资料，易玲珑则在区经理办公室门口等她出来，一把就拽着她道：“姐姐怎么了？看你一脸苦相，谁欺负你了？兄弟替你报仇去！”

    王冬慧却挤出一丝苦笑道：“没啥，就中午陪张平去买礼物时，我给自己买来的那一条手链居然是个次品，戴了没一会儿就断了。想找那家店理论，店员和老板都死不认账，害我郁闷了一个下午。还好没影响我打电话，不然没法完成业绩就不好了。”

    “哦？哪家小店？”易玲珑不禁问了起来，“能带我去看看么？”王冬慧欣然允诺，收拾了一下便宣告下班带了易玲珑去。

    那一家小店属于市面上常见的小礼品商店，店面倒也亮堂，但位于附近比较偏僻的场所。王冬慧躲在角落里，让易玲珑自己去看。易玲珑原本也不知道这女孩子不就是买了店里一个劣质手链么，至于连店门都不踏进半步？但事后想想也就明了了：“嗯，王冬慧买了那个次品手链发现上当以后，肯定跟店里超过了一架。此刻不想惹麻烦，所以让我自己来了。”

    口袋里还有五百个大洋，买了一份饰品，要了发票。易玲珑不禁偷笑，收好了收据与物品扭头就走。恐怕这时候营业员小妹还在犹豫今天怎么碰上了付账这么痛快的顾客，谁也不知道这时候易玲珑心里又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出了店门把王冬慧给带走了，一路上王冬慧还在纠结易玲珑到底想干什么，他却一脸贼笑地说：“替你报仇呀！放心吧，没过几天他们这家店管保开不下去，因为他们有一个重大秘密给我抓住了。”

    王冬慧欲待再问，易玲珑却什么也不多作解释了，只跟她有说有笑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直到多日以后的那一个下午，王冬慧再去那一家小店附近打探时，发现小店已然关张大吉了。只见那家小店门口贴着两张白纸黑字的封条，写着“停业整顿”的字样，墙壁上还留着几句诗，显然是最近几天才写上去的，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过。“农家小店胆气狂，制售假劣盖弥彰。金睛火眼疑天将，仗剑豪侠势安良。”那明显是用大号的毛笔蘸了墨水写在墙壁上的，时隔数日尽管有些褪色，但依然觉得字体苍劲有力，显然是书写者经过长期的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