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下公社

    “我们两年前的一首原创歌曲。”陆离自豪的表情，像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多么的优秀。

    “哇？”秦晨晨拉着长音，估计开始崇拜陆离，开始琢磨着以身相许的事了。

    听见秦晨晨和陆离对话我不住笑，他们见面是在前年年底，也是秦晨晨首次来size，我们一行人都忙着回各自的老家过春节，准备在最后一个见面日里狂欢来度过最后一次相聚，秦晨晨紧握陆离的手介绍自己，秦晨晨说自己是云南元谋人，陆离说自己是人。元谋人，人，我特想插嘴握住他们的手说自己是河姆渡人。

    秦晨晨的嘴从欧洲咧到亚洲，无比崇拜地望着陆离。小全回来，服务生曲占把我点的东西放桌子上，秦晨晨抓住果汁甩甩手上凝成的水滴，把另一杯果汁递给陆离说：“偶像，喝果汁。”

    “哪里哪里，别崇拜我。”陆离一边展示着自己谦逊不好意思的一面，一边正大光明的接受秦晨晨手里的果汁。

    曲占笑话秦晨晨把果汁从她手里抢出来，给林莫，笑着对陆离说：“袁老板在十一桌请你喝啤酒鸡蛋。”

    啤酒鸡蛋就是倒一大杯啤酒，然后往里打一个生鸡蛋，喝了啤酒就是朋友，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陆离作呕，秦晨晨见状说：“你告诉袁老板，他不去了。”

    陆离摇头，size是他们齐心协力四年才打成的天下，期间，他们被涮过被骗过，生鸡蛋加啤酒也许是平静音乐里一只不平静的音符，陆离肯定不想去，但是为了整个地下公社乐队，他必须打肿脸充胖子。

    “和袁老板说，让他等一等，我们一会一起去敬他，告诉他小全马上回来。”陆离不情愿。

    “去吧，这可是你的特长啊。”我开他玩笑，让他稍放松些。

    “听你这话，像你没什么特长似的。”他笑。

    “我没特长？”我不服，“我憋气能憋三分钟，在幼儿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打败天下无敌手，多少小姑娘把我作为她们心中的偶像，大学时，大全知道，他确实见识过，还和我比试过，最后碰一鼻子灰，大全，你忘了？”

    “你怎么不把你从宿舍门口放屁一直放到楼下的收发室，足足有一分半钟，那个光荣事迹也算特长吧，你憋气也算.....对，我知道了你憋气的原因了，原来......下面。”大全揶揄，顺手拿了一瓶啤酒喝。

    “要不咱俩现在试试，我这本领到现在也无人能敌。”

    “元朝，对陆离态度好点，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是未来的艺术家。”秦晨晨责怪我。

    “要不我跟你们讲个笑话吧。”秦晨晨接着说。

    “不用讲笑话，你站在这儿，我们看你就行，你就是个笑话。”

    “元朝。”林莫叫我一声。

    “哎，秦晨晨，你维护陆离这一幕可别让金媛看见，她可要你小命。”我以为自己在打圆场。

    “你以为我们晨晨没有啊。”林莫提醒我。

    “是吗？是吗？很抢手。”印象中秦晨晨好像没男朋友。

    “你说什么呢，该死。”

    我问陆离：“金媛没来吗？”

    “今天她回家给他朋友过生日去了。”

    陆离在情感路上可谓是磕磕碰碰，他谱写的恋爱变奏曲风风火火实至名归，我们认识五年里，他交的女朋友不计其数，还要交多少个仍然是未知数，他和他众多为女朋友之间演绎着传说与佳话，惊悚片文艺片伦理片，喜剧悲剧电视剧。陆离属于大器晚成型的，来上海时都二十几岁了还没有初恋，他第一任女友是他在网上认识的，网名叫洞庭女，来那个人网恋了一个月，见面时骗了陆离一个晚上的演出费就不辞而别，可以说是消失了。

    还有一次，他另一位女朋友告诉陆离她怀了，陆离悲喜交加，难道牵牵手也会有爱情的结晶，他仔细回想生物书里不是这样记载的，喜没了，全剩悲了，他问那女的孩子是谁的，他女朋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陆离放下一句话说：“创造了你，而你却毁了你自己。

    还有一次一个人喜欢上了陆离，陆离也有那意思，但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每次唱歌都冲台下穿六厘米高跟鞋的男人打招呼，后来我告诉陆离事实的，我告诉他说那个人是旁边旅馆里的人，他把咬出了血，下了决心，谎称他有艾滋病，人才肯罢休。

    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女友伤害了，看到别人的女朋友也会躲得远远的。总结了几次经验，他常让我留心林莫的举动，后来，我与林莫的真切把他打动，他对女人的偏见才就此消失，开始好好谈恋爱的征程。

    “陆离，你太牛了，打算出唱片啊？”

    我说秦晨晨你太势力了，陆离有才也不能严重巴结到如此程度，秦晨晨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看我，我没再说话。

    陆离笑了，笑够了他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仨昨天参加了全国乐队歌手选拔赛，今天上午去试的音，唱的就这首《那个你》忽然想起这首歌了，所以晚上又重温了，主办方对我们挺有信心的，还说要是能在比赛中取得名次，还能签约唱片公司。”

    我说陆离你们今天屎了，本来我要打击一番，看见秦晨晨手里的杯子随时有扔过来的可能，我纳闷了，她对陆离的态度如此之好，我话锋一转，说成出唱片的梦想指日可待。

    “但愿。”陆离大全小全做祈祷状，“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反正锻炼锻炼我们，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也是个机会。”

    陆离三人提了两瓶啤酒去喝啤酒加蛋，留下我们坐着，一阵沉默。

    “熙熙攘攘花红酒绿，早晚有一天我会忘了我是谁。”我忽然想到陆离有次喝醉酒反反复复和我说的一句话，那个时候陆离的妹妹陆涵上大学，家里拿不出学费，陆离就东拼西凑，当时他也做了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隔了半晌，陆离回来，又说了几句话，他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去玩一晚上，我说我还要上班呢，陆离说那就改天吧， 然后走了。

    地下公社乐队是2006年成立的，我通过大全认识了地下公社全体，大全是朝鲜族，当然，他的表弟小全也是。大全的全名叫崔全哲，这家伙要是不说自己是少数民族没人能看出来，上大学那几年，有少数民族证明的少数民族人占了不少甜头，我总拿着他的证件说他是办假证办来的。

    大全和我一样，都是北方人，他平时的话特别少，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民族，但因为我们是老乡，所以他对我开了绿通道。起初在我眼里，他是那种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类型，他父母都在韩国打工，收入相当可观，所以理所当然的，大全高中，大学都交了比别人多两倍的钱来学校，并且学校勉强收他，大二那年，他对自己所有的束缚发起挑战，他退学，拉上自己的崔英哲组成地下公社乐队，后来由于某种原因的变迁，陆离加入他们的乐团。

    地下公社刚刚成立时，工作极不稳定，常常一天换一个酒吧。原来地下公社乐队的主唱是大全，陆离是键盘，小全是鼓手。当时的大全是爆牙一个，上大学时我没少嘲笑他，说他是刨地瓜的能手，有一天他在酒吧唱歌，舞台之下有人付小费00元，叫他唱遍《长亭外》，他长亭外古道边古道边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的唱到事儿遍台下有人不满，本来他拿钱为人办事，喜欢的人喝彩，不喜欢的人警告，台下双方交战，有人给他两千块的小费叫他唱别人的歌，双方交战，必有一失，最后受伤的不是交战的双方，而是大全，大全两颗爆出的门牙成为别人的拳中物。

    他省了拔门牙的钱，还白白拿了好几前天的小费，高兴的两天没睡着，打他的观众可倒霉了，拘留，罚款，赔礼道歉样样不少。后来，大全说自己没有门牙不再可爱，主唱换乘乐陆离。

    然后我和陆离成为朋友，然后成了最好的朋友。

    陆离是个仗义人，他有许多的怪癖，比如说陆离打台球打进的第一个球必须是三号，从来不在tv里唱歌，上网除了聊天什么都不干等等。

    那天他们说九点一刻会演唱一首新鲜出炉的新歌，也是地下公社更名为地下公社的第一首歌，如果反响好，会成为参赛歌曲进行电视。

    我等待着能听到像《那个你》一样风格的音乐，直到九点一刻，谜底才，他们唱的是一首叫《dun》（扣篮）的快歌。他在舞台上挥手，用全力喊着dun,dun,dun,我们在台下忘我的拍手，舞蹈，喝啤酒。

    陆离唱了三首歌后，我们三个走出酒吧，我两只耳朵一直嗡嗡的响，还沉在酒吧的沸腾中。

    林莫随秦晨晨会秦晨晨家。我一个人在通亮的大街上踽踽独行，我睥睨着这座城市仅有的夜空，时而觉得它蓊郁充实，时而觉得它镜花水月般的飘渺。

    从size回住处，走了一小时四十分钟，脑子莫名其妙的乱，又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在大街上我看到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只知道走这条熟悉的大街。

    夜里听陆离唱歌，我仿佛了一个空间，让我无限遐想醉生梦死的空间，让我尽情享受我的夜和别人的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