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失路口1/2杀人事件（7）

    【王建山的口供摘录】

    王建山的表情看起来泰然自若，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来只是进行一次街边的问卷调查一样，不知道是因为他受到的打击较小还是恢复能力较快，不过无论如何，他有问必答的合作态度无疑是警方所乐意看见的。

    刘铁锋：“你和龙易明关系怎样？”

    王建山：“还行。在赛场上他的技术的确没话说，是我们队的得分王，但是平时没太多来往。”

    “为什么？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

    “同班同学也有亲疏呀。他家是有钱人，但他偏偏很小气，又贪宜，从来不请客。所以除了上课和篮球队活动，我平时很少跟他在一起。”

    “那么你跟姚亮和程其芳也是同班同学吧？你觉得他们两人怎样？”

    “姚亮是个老好人，拜托他的事情他很少拒绝，也从来不会用队长的身份来压我们，和龙易明完全不同，所以全队上下都很尊敬他。程其芳也是个好人，人聪明漂亮又能干，我们队要是没了她，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龙易明跟姚亮和程其芳的关系如何呢？”

    “他人已经不在了，我是不想说他坏话啦。不过我看大概只有姚亮这样的老好人才会受得了龙易明的少爷脾气，跟他那么要好吧。程其芳这么好的人，平时对谁都很和善，但龙易明偏偏喜欢没事招惹她，弄得两个人经常拌嘴，真是的……”

    “龙易明跟其他队友的关系呢？”

    “他私下的事情我没在意，也不想在背后说别人的是非。你们还是直接问他们本人吧。”

    “那么说回你自己的事吧。案发前一天，你生病了是吗？”

    “是啊。我晚餐吃了鱼，然后晚上同房间的李岚又买了新鲜柿子回来，我没想太多就吃了。结果没多久就上吐下泻，弄得我整个儿人都快虚了，站都站不起来，真是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狼狈。后来他们把送我送去大学里的急诊室，校医检查以后说是食物中毒导致的急肠胃炎。”

    “之后你就一直卧休息？”

    “是啊。医生说要静养。我睡了一晚，第二天还是浑身没力，所以一直留在宿舍里。后来程其芳回来的时候叫醒了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照实告诉她我睡着了没有留意屋外有什么动静。别说我睡着了，就算没睡，龙易明跟我又不是一个房间的，他回来了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啊。”

    “程其芳叫醒你的时间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她吵醒，哪里知道时间，她走了以后没多久，我又继续睡着了。直到晚上他们训练完回来，我才听说了龙易明可能失踪的消息。”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你怎么认为呢？”

    “没什么想法。当时我睡得脑筋都不太清醒了，只是听到他们说起而已。”

    “第二天，也就是8月7日，你去参加训练了是吗？”

    “我去了，但没有下场。因为给医生复诊过后，他说我可以下，但暂时不要剧烈运动。反正一个人在房间呆着也很无聊，还不如去看大家训练，所以我就跟着去了，没想到中午刚吃完饭就发现了龙易明的尸体，把大伙儿都快吓傻了。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初还不如留下来在房间。”

    “你有没有留意过门后放着一辆装球车？”

    “我好像有瞥见过一两眼，但没在意。谁晓得装球车也会变成棺材？”

    “你看到有谁曾经接触过那辆装球车？”

    “除了姚亮就没有其他人了。唉，其他人都只会嘴巴上逞强，没人敢行动，最后都指望队长。我知道他跟龙易明最要好，结果偏偏让他成了第一发现者，真是难为他了。我老实说句公道话，别看我们队里这么多号人，到了关键时候，也只有姚亮他才最靠得住。”

    “你觉得队伍里有人会对龙易明怀恨在心吗？”

    “这事儿难说。”王建山一板一眼地回答，稍想了一会后，他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感觉。”

    刘铁锋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建山，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的合作。如果想到什么请再告诉我。”

    【李岚的口供摘录】

    李岚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生，虽然不如龙易明帅气，但也算是相貌端正，五官精致，尤其今天戴上一副方框眼镜之后，居然还有几分书生气，只是偏长的头发没有怎么梳理，显得有些。他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感觉颇为放松。虽然外表和举止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大而化之，但听他言谈就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心思细密、观察入微的人。

    刘铁锋：“你昨天没有戴眼镜吧？”

    李岚略微讶异地着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哦，不愧是警探，好厉害的洞察力和记忆力。昨天才见过我一面而已。”

    “你有近视吗？”

    “是的，左眼50度，右眼100度，算是假近视，所以我平常都尽量少戴眼镜，只有看书、写作业等需要用眼的时候才戴一会。今天来正式录口供，我想还是戴上眼镜，看得清楚一些比较好。

    刘铁锋微微笑了一笑，这至少说明李岚对这次笔录十分重视。

    “你和龙易明相熟吗？”

    “我和他同一年加入篮球队的，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还算熟吧。”

    “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

    “还不错。听说他爸是大集团的老总，家里可有钱了。平时没什么架子，也不太花钱，除了经常有女生围着他转，而且嘴巴有时候尖酸刻薄了点以外，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大少爷。”

    “他和其他队员相处如何？”

    “他跟姚亮最要好。跟王建山相处得一般，好像下了赛场就没什么交流。跟程其芳老是拌嘴，但多数处于下风，我们都说他们两个是贴错门神的斗气冤家。”

    “龙易明和程其芳关系不好吗？”

    “也不是这么说啦。龙易明很受女孩子欢迎，但只有程其芳对他冷冰冰的，可能他觉得不爽，所以故意惹她吧。当然这纯粹是我猜的啦。你们还是直接问程其芳好了，不要说是我讲的哦！”

    “你最后一次看见龙易明是什么时候？”

    “6号早上吧。我习惯早起，7点半就起来了，正在走廊上刷牙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从房间里出来，我还跟他打了招呼。我当时就纳闷，他平时都赖，今天居然起得比我还早，所以印象很深刻。”

    “为什么在走廊上刷牙？每间宿舍不是都有卫浴间吗？”

    “个人习惯嘛。站在洗手间里太拘束了，我喜欢在走廊宽阔的地方刷，还可以一边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时间还记得吗？”

    “我没看表。我先洗脸然后刷牙，加起来10分钟左右，大概是这段时间看到他的。”

    “他当时是什么装扮？”

    “我们队服，就是后来发现他的时候穿的那套。”

    “你看见他带了什么东西吗？”

    “他手上好像没拿着什么，只有裤兜胀鼓鼓的，不过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就不晓得了。”

    “你当时戴了眼镜吗？”

    “没有。我那几天都没有戴眼镜。”

    “那你能保证看得清楚吗？”

    “没问题，我要是看不清的话也不敢跟警察信口开河。我的近视度数很浅而已，即使不戴眼镜，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之后你还看见其他人出入吗？”

    “之后一直没人出入，直到我刷完牙后，大概是7点45还是50分上下吧，其他人才陆续起来，然后我就回房间去了。”

    “那天训练的情况如何？”

    “开始的时候姚亮和程其芳有事出去了，让刘川光带我们训练。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有些意外，虽然刘川光打球打得不错，但毕竟才高一，这么快就带队好像有点之过急了。不过后来发现他领导跟指挥能力都不差的，所以大家也没什么太多意见。即使没多久后姚亮就回来了，但还是让他继续带队训练。”

    “后来还有其他人出入过篮球馆吗？”

    “应该没有。篮球馆里设备挺齐全的，有厕所和更衣室，所以没有必要中途出去。虽然大门一直开着，但如果有人就这么走出去还挺显眼的，不会看不见吧。”

    “8月5日的晚上，王建山是因为吃了你买的柿子才肚子疼吗？”

    “我不知道啊。我们房间三个人都吃了呀。我和付奇峰怎么没事？”

    “是你送他去医务室的吗？”

    “我和付奇峰一起送他去的。他那么大块头，我一个人那里搀扶得动。”

    “后来呢？”

    “付奇峰先回宿舍去了，我留下来一直在医务室陪他。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毕竟是吃了我的柿子之后出事的，感觉多少还是有点责任，所以决定一陪到底。后来姚亮过来了，问了大山的情况，逗留了一会之后就走了。医生给大山完盐水后，说没有大碍了，大山也说可以自己走路了，我们就一起回宿舍去了。”

    “往后两天他的情况如何？”

    “他壮得跟熊一样，恢复得很快，这点小毛小病算啥。不过医生说要静养，他就多休息呗，以防万一。毕竟他是我们队的后防主力，保存体力很重要。”

    “你觉得谁有可能杀害龙易明？”

    “龙易明这么有钱，那天又是他去买东西，大概是被盯上了吧。会不会是抢劫杀人？”

    【付奇峰的口供摘录】

    付奇峰身材瘦小，相貌平凡，衣着朴实，头发剪得短短的。他平日在球队里就不多话，也很少主动参与什么话题，是一个内向谨慎、存在感薄弱的男生。

    刘铁锋：“你觉得龙易明是一个怎样的人？”

    付奇峰：“嗯……还不错。他人挺好的。”

    “能具体说说吗？”

    “……他经常帮助我……”

    “在哪些方面？”

    “我家……我家经济条件不太好，但他还是经常带我出去玩，有时候还会买东西送给我。去年我不小心丢了钱包，把参加学校春游的钱给弄丢了，是他主动借给我的。我……我很感谢他。”

    “他经常借钱给你吗？”

    “不……就那一次。但我听他说起，好像也借给孙跃和刘湘了。”

    “他带你出去玩的时候，经常有女生一起同行吗？”

    “呃……好像有。我不太好意思盯着别人看，不太记得了。”付奇峰羞地笑了笑。

    “龙易明和队里其他人的关系如何？”

    “很好呀。他这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

    “那么再说一下8月5日晚上的情形吧。王建山肚子疼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是……是的。那天晚上我们吃了晚饭后，李岚说要到校园里四处逛逛，我和大山就先回宿舍了……后来李岚不知道从哪里买了很多新鲜柿子回来，我们就一起吃。吃完以后没多久，大山就直喊闹肚子疼……后来还吐了。我们都慌了，赶紧叫了程其芳来……后来我和李岚就一起把他送去校医那里。李岚叫我先回来，我就回到宿舍等他们……后来……后来就没什么了。”付奇峰边回忆边挠他的板寸头，断断续续地说着。

    “8月6们前往篮球馆的途中，所有人都在一起吗？”

    “是的。大家心情都很好，都在聊天。我也一直跟着大家，没看到有谁落单。”

    “进行训练的时候，有人中途离开或者有其他情况发生吗？”

    “不知道……”

    “在发现尸体之前，你看见过那辆装球车吗？”

    “我不知道……我没留意……”

    “你觉得篮球队里谁可能对龙易明怀恨在心？”

    “不可能吧……我们队就像一家人一样。不会的……”

    【孙跃的口供摘录】

    孙跃还是一副扑克脸的酷样，刘铁锋问话的时候总是低头不语，回答的时候也爱理不理的，让讯问过程很不顺利。

    刘铁锋：“你和龙易明的关系如何？”

    孙跃：“一般。除了打球，平时没怎么联系。”

    “他跟队里其他人的关系如何？”

    “没留意。”

    “你除了球队以外，和龙易明还有其他往来吗？”

    “……没有……”孙跃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否认。

    “你觉得有什么人会对龙易明有敌意呢？”

    “不知道，我跟他们不熟。”孙跃干脆一句话把问题全挡掉了。

    “案发前一天晚上直到案发当天早上，你在哪里？”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跟这件事无关。”

    “是否有关，由我们来进行判断。”

    “这是我的私隐。我不想说。”孙跃就像小孩子在赌气一样别过脑袋，坚持不肯说出自己的去向。

    “我们今天谈话的全部内容都是保密的。”

    “……”孙跃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否知道球队的每一个人，包括你在内，都是犯罪嫌疑人之一？你不跟我们合作，不说出实情的话，不仅会阻碍查明案件的，也会无谓地增加你自己的嫌疑。”刘铁锋用强的语气向孙跃施压。

    “……”孙跃抿着嘴，似乎在犹豫着。

    “目前全部球队成员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行踪一直不明。你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现在隐瞒任何事情都是不明智的，只会给你自己增添更多的不便和麻烦。”刘铁锋尽量减少威胁的语气，但暗暗地在话语中继续施加压力，尝试开导孙跃。

    “……我……”孙跃抬头看着刘铁锋。

    刘铁锋用肯定的眼神回望孙跃，鼓励他打开话匣子。

    “你要保证帮我保密，包括对我的父母。”

    “可以。”

    孙跃再次低下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咬着，最后用喃喃自语的音量说：“我在我女朋友家里。”

    刘铁锋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孙跃自己说下去。

    “我女朋友家离西京大学不远，那天晚父母刚好外出旅游去了，所以……所以我就去找她。然后我……我就在那里过了。”孙跃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他的耳根都红了。

    “第二天早上我有点睡过头了，收到短信才知道自己快要迟到了，所以我一路着单车狂飙回来。我一到篮球馆刚好就遇见姚亮和程其芳出来，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来得及问。接着我就赶紧开始训练，之后一直都跟大家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孙跃一口气不停地说完，然后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仰靠在椅子上，深深喘了一口气。

    “你几点从对方家里出发？”

    “8点差15分吧，到篮球馆的时候刚好8点10分。周鹏发短信告诉我早上8点集合训练，所以我很着急会赶不上，一直在看表。我单车过来，通常要30分钟以上，我可是飙车飙到最快才花了25分钟赶到的。”

    “这点我们会再查证的。请告诉我们对方的联系方式。”

    “……好吧。但拜托千万不能让我还有对方的父母知道，不然我会被五马分尸的！”一旦开启了话头，孙跃明显变得健谈起来，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木无表情了。

    “我答应你。你到了篮球馆后一直都在进行训练吗？”

    “是啊，毕竟我已经迟到了。我赶到篮球馆的时候，刚好队长和程其芳出来，跟他撞个正着。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严厉的眼神。我怕我再不认真训练，真的会被队长赶出队。我是真的很喜欢打篮球的。”

    “训练中途有人离开或者有其他情况发生吗？”

    “不好意思，我专心在练习，没怎么留意。”

    “没关系。另外在事发后，8月6日的晚上，你和姚亮曾经一起外出是吗？”

    “嗯。因为我擅自离开的事情，被队长叫出去教训了一顿。没想到他生气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特别凶狠，但我理亏也不敢嘴。他讲完一通后，我就一个人先回宿舍了。当时确实是很不爽，但后来一想，他特地把我叫出去，算是挺给我留面子的，觉得这个队长真不赖，挺为我们着想的。所以我第二天可是一大早7点半就起来了，积极准备训练呗。谁知道闹出了这么件事，集训还是黄了。”

    “还有一件事。你是否曾经向龙易明借钱？”

    “是。”孙跃出乎意料地爽快承认了。“我借钱买了辆山地车，就是那天的那辆。我跟他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偶尔提到了我想买车但零花钱不够，他就主动提出来借钱给我。反正他是富家公子，我想借我这点钱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吧。”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孙跃不等刘铁锋说话就抢着说：“我是有借有还的人。就算他不在了，我借的钱肯定会还给他家去的。”

    “不必紧张。我并没有在暗示什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谁最有嫌疑杀害龙易明？”

    “反正不是我。我没有动机，而且一直都不在场。我绝对是清白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