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三等,世间便高低贵贱。
三教九流的说法,其实现在也有,在现实生活中总会根据人的地位高低不同,分成好几个等级,可是要真往前数个几十年,三教九流,说的却是江湖上厮混在人间厮混挣命的本事和行业。
不是有上下八门的说法吗?
上八门,指的是达官显贵,这类人地位很高,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所以一生富贵。而下八门则指的是那一些靠着偏门行当养家糊口,捞口饭吃的泥腿子。
但其实这不全对,
因为除了上下之外,还有另外的偏八门。
很多行内人不喜欢这说法,因为这么叫容易把我们和那些下三滥的下九流混为一谈,再加上这一行大多数都和死人打交道。
所以啊,我们更乐意把这一行叫做阴八门。
在下李五斤,
干的就是这一行的买卖。
而我之所以吃上这一行的饭菜,完全是个巧合。
我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我刚满十七,打小就是遗弃孤寡的我,被村里捡破烂的老绝户李撇子捡到,养大成人,因为我当时瘦小,还没出整月,只有五斤,就取了这么个可笑的名字。
但其实我也没啥埋怨的。
李撇子捡破烂为生,偶然把我从垃圾堆里翻出来,并给我吃喝,活了我一条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那会埋怨。
跟着李撇子,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能活一条命已经算是不易,我没啥不知足的。
那年月,家家户户过的都很苦。
而我们这捡破烂的爷俩,自然也是过的苦哈哈的,人家逢年过节,多少还能吃上一顿肉,而我们就只能紧着剩菜剩饭,偶尔捞到了肉腥味,那就跟真过了大年一样。
直到后来国家改革,我和李撇子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可惜的是,
麻绳总从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好日子没过两天,李撇子就在捡破烂的时候晕倒,有人打了120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冰冷的声音告诉我。
李撇子患了绝症,是胃癌,是一期。
说实话,我没上过学,不知道胃癌一期是什么概念,但是一句癌症,却如同在我胸口重重的砸了一锤。
当时我的脑子里都是蒙的,就只记得医生一句话。
一期胃癌算是早期,如果能够及时治疗,能活一条命,起码有十五年寿命。
不过代价也很高昂,会很贵。
我想都没想,直接就点头,跪在地上抓着医生的裤脚子求他,说只要能治,甭管花多少钱,我都掏,然后从衣兜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了零零散散的毛票。
直到现在,我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数字。
327块4毛钱。
医生看的直摇头,他没接我手里的钱,只是告诉我,想要手术,这点钱不够,而手术的费用和医药费加在一起,恐怕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十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出来的。
只记得自己的脑袋里晕的厉害,十万块钱啊,那时候甭说对于李撇子和我是一笔可望不可即的数字,就算是富户恐怕也拿不出。
但我没得选。
李撇子养了我十七年,我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如果是真没救了,那我也不会担心,李撇子这一辈子过的已经很苦了,我犯不上再去折腾他。
可十五年啊,治疗能活十五年。
我就算是砸锅卖铁,献血割腰子也得凑够,如何能够漠视不管?
回到了家,我就开始凑钱,砸锅卖铁,把我唯一能栖身的小院都卖掉,凑来凑去,也只凑了一万块,和手术费的十万,差了整整九万。
于是,
我挨家挨户的磕头。
敲开村里人的大门,然后痛哭流涕的冲进院子,甭管对方说什么,我就是三个响头下去,表明来意。
讲道理,李撇子为人不错,虽然是个臭捡破烂的,但也有不少村民愿意伸出援手。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冷脸不想管闲事的,什么臭要饭,臭捡破烂,要死死远点的厌弃话,我听的耳根子都起了茧子。
更有甚者,会打我,骂我。
寒冬腊月的天,有人一盆凉水就浇在了我的头上,我浑身都打着摆子,牙关都咬紧了,但我却没有退缩。
只要能凑够李撇子的救命钱,就算是再难听十倍百倍,我也愿意,当时我都想好了,只要能救李撇子一条命,就算让我去死,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三块五块的凑,一家一家的磕。
我的头早就磕破了,鲜血躺了我一脸,可是还是不够啊。
一天时间,我磕了一个来回。
也才要饭是的要了三千块钱,跟手术费的差距还差相当多。
于是,
我梗着脖子来到了村东头,最气派的一家门前。
那年月,家家户户吃饱饭都很困难,更别提盖这样气派的二层小楼了,能住得起这种房子的在我眼中都是大人物,跟地主差不多。
这家人姓刘,家里人就一个。
听说早年间有个女儿,不过已经送出国去留学了,整个村里,就只有他们老刘家一家人最有钱,这谁都知道。
不过村里总传这家人性格古怪,虽然有钱,但很少有村里人愿意和他们刘家人打交道,但此刻,我却顾不得许多了。
敲开了门,我冲进院子里就是三个响头,见到主家没动静,我咬着牙准备继续磕下去。没成想,头还没低下去,就被拉住了。
“别给我磕,我还没那福分,你叫李五斤是吧,我记得你。”
“你有孝心不错,但就这么磕头要饭,你啥时候能凑够李撇子的手术费,恐怕就算是你头都磕烂了,也不成吧。”
坐在厅里的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留着山羊胡,大白天的在屋里还带着一副墨镜。
“不成也得磕,刘叔,求你帮帮我。”
我头埋的很低。
但其实心里却没报多大希望,人家老刘家的确是有钱,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他跟我不沾亲不带故的,为啥要帮我。
“倒是个驴脾气,你磕头跟我要钱,钱我有,而且能直接帮你付了,但李五斤,你说说你能给我啥东西。”
“这年头,十万块钱,可不少了。”
刘成铎望着我,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新奇的玩具。
不过当时我没多想。
直接又磕了俩头,我就一句话。
“叔,我李五斤没啥本事,打小就跟李撇子捡破烂,说不上啥大能耐。不过我这话放在这里,旁的没有,我李五斤还有一条命,只要叔你帮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第一章 童子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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