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里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正低着头望着地上的什么东西。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那个男人估计有三十岁左右,脸庞是古铜色的,下巴上有一层短短的胡茬。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一边看一边冥思苦想,想了很久,我彻底排除了认识这个人的可能,我把自己的记忆完整的抖落了一遍,也想不出来,自己见过这个人。
这让我稍稍平静了一点,我在想,如果这张照片里的人,是我认识的人,那么这件事就更有趣了。
一段录音,一张照片,看起来都无头无尾,我翻来覆去的那它们研究了整整一天。那段十五秒的录音,我几乎听了上百遍,我想分析出来录音的时间,最起码也要搞清楚背景,但没有特殊的技术手段和仪器,我搞不出个头绪。
这件事已经不能用吊轨来形容了,我放下手机,坐下来思考的时候,就开始重新考虑一个问题。
这块琥珀从出土,到运送至北方,最后辗转到我手里,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圈套。我觉得,是得找机会,再找乔总去问一问。事情这么邪气,弄不清楚的话,会变成我的一块心病。而且糊里糊涂的,只会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
我把琥珀里的盒子也重新收好,然后去把敲碎的琥珀整理了一下。这么大一块琥珀,被硬生生的砸的四分五裂,已经不可能再像原物那样值钱了。不过,琥珀的碎块依然很大,而且最要紧的是珀体非常纯净,估计大槐树那些做文玩的人,也很少能遇到这么纯净的净水珀,把琥珀的碎块拾掇一下,拿出去,也能卖点钱。
等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之后,我考虑再三,给乔总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顿饭。乔总答应的很爽快,我们在一个小馆子碰头,点了几个菜,乔总还带了瓶好酒。
乔总平时话不多,不过喝点酒之后,就喜欢谈天说地。我很理解,他这样的头蔓儿,在别人面前得摆谱放份,天天顶着一张干巴巴的脸,其实很累的。
“乔哥。”我给乔总把酒杯满上:“今儿请你出来,一来是谢你,二来嘛……还是想问问。”
“问什么?”乔总喝酒上脸,一杯下去,脸就红了,可他脑子却一点都不迷糊,一听我的话,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想问我干嘛平白无故的叫你捡这么大一个漏?”
“是想问问,你也知道,马不吃夜草不肥,可是,夜草吃到嘴里,也得知道它的来历不是?”
乔总没言语,低头喝了口酒,我能看得出来,他是在考虑,考虑着该不该跟我说实话。我没催促他,现在越是催他,或许越会让他忌讳。
过了好一会儿,乔总才抬起头,点了根烟,又冲我笑了笑。可我感觉到,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这事儿,我本不想说,因为,它算是我的一段惨史吧,上回就和你说了,有因有果,可能你心里不踏实,总想知道个来龙去脉,既然这样,那今天就跟你讲讲。”乔总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砸了咂嘴:“你还记得野狐山不?”
“野狐山?”我楞了一下,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随着乔总这句话,顿时就翻滚了上来。
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当时我还小,跟着我老爸学下坑。有一年夏天,他带着我到了一个叫野狐山的地方,因为我一辈子就去过那一次,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一想就能想起来。
野狐山这里,是我爸从书里得知的。在外人看来,我们下坑做的是糙活,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比绝大多数职业都要细心和耐心的工作。我爸喜欢看一些史料,从史料里面,往往能得到一部分平时不可能得到的线索。
我爸预判,野狐山这儿肯定有别人还没光顾过的坑,我们本来没打算直接动手,想要先查探查探。但一查探,直接就在这边发现了一个被挖出来的盗洞。
盗洞里有一个人,半截身子在里头,半截身子在外头,从这人的姿势就能判断出,他是从盗洞里面朝外爬的,只不过受了伤,半截身躯爬到洞外,就再没有力气了,昏了过去。
这个人还没有断气,不过,他的一张脸已经绿油油的,很可能是被坑里的毒给熏伤了。而且,这是个做“独活”的人,没有别的同伴,在这儿受伤昏死,多半就醒不过来了。
最后,是我们父子把他给救醒的,这个人应该是挺讲规矩的,他捡了条命,把自己方出来的坑让给了我们。
也就是这个人当时的惨状给了我很深的触动,所以在父亲去世之后,我就金盆洗手,跑到大槐树这边来混日子。我不觉得在大槐树挣钱少,因为平平淡淡的,能让自己活的更久一些。
“乔哥,你是说?”我一想起野狐山的往事,立刻明白了乔总的意思。当时我和我爸救醒的那个人整张脸都肿的不像样子,面目全非,我不可能辨认出他的原本面貌。乔总既然提到了野狐山,那就完全说明,当年被救的人,就是他了。
“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既然你猜出来了,我就不多说废话了。”乔总取下自己的眼镜儿,自嘲般的一笑:“我这双眼睛,就是毁在野狐山的,和瞎了也差不多。”
“乔哥,这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顿时就明白过来,可能三年前我刚到大槐树的时候,乔总就认出我了,难怪他平时对我那么照顾。
“我不想那样,见着你就喊恩人,太没劲了,我就想着,慢慢的把这份恩情给还上,也就是了。”
乔总这番话,让我彻底放下了心,最起码他没有别的意图,我不用担心自己是掉到了一个套儿里。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乔总的坦言而改变,相反,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接下来差不多一个星期时间里,我的精神始终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因为我经常会在让人分辨不出是错觉还是真实的情况中看到一只棕毛猴子。
猴子无处不在,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以及生活,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我快要被折磨疯了,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脸色憔悴不堪,而且总会疑神疑鬼的怀疑,在某个自己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是不是蹲着一只棕毛猴子。
我感觉,如果事情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那么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已经为我打开了。
这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我穿上衣服准备出门,生物钟颠倒了,而且对睡觉已经产生了阴影,因为只要一睡觉,肯定会梦到那只猴子。我不想看见这只猴子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幻觉,它带给我的精神压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是我又没有能逃脱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睡觉,尽量熬的晚一些。
就在我将要出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是谁?”
“你可能不认识我。”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道男声:“我想问一下,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经常看到一双......一双眼睛?”
第六章 乔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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