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来这里的女人,整个一卖笑的。
看着他跟一众官员商人,或者彬彬有礼的寒暄,或者含沙影的交谈。遇上他的对手,谈话里往往是无形的刀光剑影。当然,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出来,只是之后无意间听到他讲电话,才知道其中一定暗藏什么玄机。
这种场合,他永远彬彬有礼的示于人前,衣冠楚楚,一丝不乱。风度礼仪恰到好处,成熟男人的魅力,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一览无余。哪怕是他最厌恶的人,最强劲的恨不得干掉的对手,他依旧从容自若,风度翩然。他大多时候不会与人笑谈,只是以他往日里一贯的淡然格出席,依旧会有一堆人热情洋溢的围上来言笑晏晏。
这种场合的宾客,往往喜欢夸赞一下对方的女伴,莺莺燕燕亦是属于男人的自尊,哪怕不是出于真心,却是一种礼貌。我不喜欢这种礼貌的寒暄,我宁愿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甚至是恶意中伤我,总好过这种虚伪的恭维。因为之后,我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廖先生,”有人过来寒暄,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礼貌谦和。
但是下一秒,我就已经知道,那人的矛头指向的是我,而且绝对不怀好意。
“圈子里都说,廖先生跟温小姐订婚了,看来,”男子不动声的瞥了眼我的左手,近乎嘲讽:“是误传了。”
我下意识地笼住左手,手指紧握成拳,试图遮掩住中指上那枚刺眼的钻戒。
但他没给我机会,或者说故意夺走了这个机会。他抓住我的左手,细细的着我的手指,看似随意,在我手腕儿上的力量却是奇大无比。那枚华贵的钻戒――仲夏夜之花被很好的显出来,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光璀璨然。
他的指尖微凉,触在我的指上,我的心一瞬间却是冰冷如窟。
“哦?是吗?”他无所谓的淡淡道。
对方似乎不愿意罢休:“他们都说,廖先生最近带的女伴,左手的某个有特殊意义的位置,带着一枚华贵的钻戒,而且,也许同样也具有某种特定意义。看来,也不全是误传,只是,”男子的语气依旧温和,可是我已经听出了那股咄咄逼人之气,“廖先生将温小姐置于何地?青梅竹马掉价了?还是,温家在廖先生眼睛里,已经没有价值了?廖先生要过河拆桥?”
温小姐,温如言,这个男子今晚已经是第二次提到她。那个在众人眼睛里与他是青梅竹马的一对,那个我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就从这个男子口中毫无预兆地蹦出来。
我口舌发干,双膝又虚又,就快要站不住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他却是一直紧攥着我的手腕,不给我任何退缩的机会,只抬头瞥了我一脸,眼神清凉,神情淡漠,似在警告,又似嘲弄。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永远紧了我的脉门,他永远知道怎么样会逼得我失控。
他知道我害怕那个名字,她就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们是这个圈子里公认的一对,是他们两个家族公认的恋人。我就像是一个小偷,明明是着另一个男生――或者,另一个男人――未婚妻的名分,却在私底下与眼前这个男人偷偷,像个无耻的小三破坏别人的幸福,又像个水杨花的女人背叛自己的未婚夫。
可是,我只是个学生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我到底对不起谁了?我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会陷入如今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
他知道我最怕被人认出来,他知道我最讨厌这种场合,唯恐别人的一个注意,一个关注的眼神,就将我的另一层身份揭出来――我一直活在见不得光的世界里,被强迫的带着另一层身份的证明――那枚钻戒,那枚我恨之入骨的钻戒,没有他的许可,不得摘下――多么可笑,我未婚夫为我戴上的,竟然是眼前的男人为我选的钻戒。
仲夏夜之花,是食人花吧?
我带着那样的身份,却是活在这个与我无甚干系的男人的阴影下。也许,有干系的,那层让他憎恨我的干系,那层我内心里一直抵触着始终不愿意承认的干系,那层我假装不存在的干系。
我暗自握紧他的手,指间的骨节绷得死紧,全身颤抖的厉害,耀眼的灯光下,我如同被人了衣服,扔在这衣冠齐整的人群里,刹那间顿立无形。
我仰头看着他,无声的祈求他,只盼他不要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了。
也许,他也厌恶了眼前的男子揭他的旧事,也许,他不喜欢这个男子提到温家。他从来都是个谁都无法驾驭的人,不受任何人掌控,他最厌恶的也许就是别人试图控制他,拿事情威胁逼吓他。
所以他也一定恼了,我感觉得到他里散发出的怒气,漠然的脸上见不到丝毫发怒的迹象,那股气势却是盛气凌人,让人胆寒:“陶伟良,你也知道如言是我的青梅竹马,你也知晓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还是说,在你眼里,他们都可以被拿来肆无忌惮的诽谤?我竟不知道华颖什么时候又找到强劲的靠山了!”
他不咸不淡的口气里隐隐的威胁,那男子的脸却是瞬间惨白,青白不定了许久:“廖尚恺,你――”却终究没再开口。
他拉着我出了会所,彬彬有礼地跟主人告别,不丝毫破绽的退场。我却是连外套都没有去取,就随着他出来了。
初春的夜,很冰很凉。
“上车!”,他冷冷的声音。我瑟缩着双肩被他按着丢进副驾驶座上。
他撇下司机,下油门,黑的世爵直接冲进了市区布满霓虹的夜。
他打开车窗,窗外的风呼啸着灌进本来就没开暖气的车子,似乎带着寒冬的冰意。我窝在靠椅上瑟瑟发抖,不敢做任何抵抗。就算冻死,也比惹怒他被他折磨死好得多。
他却是出其不意的伸出右手,拨弄下我的头发,随意的取下我发髻上的玳瑁发簪――本来整齐雅致得恰到好处的发髻,瞬间被夜风吹得不堪,长发覆了我满脸。
他一直在猛油门,我的脸亦是发白。这样的车速,这样的疯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我想我现在一定像个女鬼,一身狼狈。我想起了古时的一个女子,甄宓,河北有甄宓,江南有二乔。那般贤淑美丽的女子却是被自己的丈夫亲自赐死,死后以发覆面,以糠塞口。那般凄惨的境地,我想我现在的样子,绝对不会比死后的她好看多少。
他一直面对着前方,我只能看清他的侧面――凌厉的棱角浸润着冰冷的夜。
他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我,角弯了弯,笑得像个魔鬼,诱拐着你走向灭亡:“想不想死?”他的声音跟外面灌进来的风一样凉。
我惊恐的看着他,他上一次发疯是在很久以前,久得我都要忘记了,久的让我以为他已经接受“老老实实”的我了……
我不知道惊骇了多久,冻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麻痹了,疼痛冰凉,似乎有细碎的冰碴刮在脸上,的温度早已流失殆尽,最终失了所有的感觉。
车子驶在空寂的外环上,在空旷的没有边际的夜幕里疾驰,仿佛要不休不止的疯狂下去……
他终究放缓了速度,从外环上下来,将车子驶进那片华贵的别墅区。
我机械地挪动,连十指都僵住了。
我想我现在一定是惨兮兮,傻兮兮的。
可他不会怜惜我,在他打横抱起我的那一刻,那攥在我身上恨不得要碎我的强劲力道,我就知道。
我一定冰冷的像个僵尸了,或者更惨些,我不知道他竟然还会有胃口来折磨我。他身上亦是冰冷,膛里却是渗着丝丝暖意。
我紧紧贴着他的口,试图汲取些温度,也吸掉他身上的暖意。
既然不痛快,那就都不痛快吧。我也要让你冰冷,我也要让你体会我身上的寒意。
他狠狠的我,下了狠劲儿的冲撞,让我想起了的凄惶,从天堂直直地狱的凄惶。
“怕不怕?”沙哑的低喘。
不是问句,他不需要我回答,只想让我沉浸在他特意制造的冰寒里。他的声音喑哑冰冷,一如他冰冷的心。不,他根本就没有心。他也根本就不需要特意,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我颤栗恐惧。
窒息的夜里,天地间一片寂寥暗沉,卧室里没有开灯,连壁灯都没有开。他下死力气的整我,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这么费力,在力道上的天壤之别,我本就敌不过他。
我疼痛得差点哭出声来,真奇怪,明明我已经麻木了,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疼痛,感觉得到被他强迫着索取的屈辱,我还是难受得想哭。
我很少哭,在他面前。除了初初跟他的那段日子,我心慌意乱的如同踏进了无止休的洪荒,濒临绝望的无涯。我自暴自弃,整日哭得肝肠寸断。可是,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哭泣不过是在他面前显出我最懦弱的一面,什么也解决不了,也许还会让他感觉到更大的快意,更疯狂的满足。那之后,我就很少哭了。
我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被他死死地按在干涸的泥沙里,无法呼吸,痛楚的频临灭亡。拼死挣扎只会死得更快,任人摆布最终也不过是面临死亡的深渊。
可是,最痛苦的,却是这等待死亡的过程。我最痛恨的就是,他往往在我撑到阖眼的最后一刻,几近放弃了,几乎绝望了,又把我从干涸的绝望里捞起扔进活水里,看着我一点一点粗喘着活过来……
也许,最终我陷入黑寂的晕眩里了,也许,我只是困倦极了,睡了过去。但我没有昏睡太久,陌生的恐惧感本能的把我唤醒:哪怕再累,再无力,再痛楚,我也很少在他的上睡得多久。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躺在一边,早已睡熟,面上是跟他醒着时决然不同的神,一手还无意识的揽在我的肩上。他的眼睫很长,很浓密,五官廓分明,熟睡的时候显得安宁而无害。
窗帘半开着,窗外的月清净明亮,室内不再如刚刚那么阴森暗沉。皎洁的光芒映在他刚毅的侧脸上,凌厉的线条也越发得柔和起来。仿佛一个酣然入睡的孩童……
丫丫个呸的!柔和个P!不过是着一张金玉的皮囊,假象,一切都是假象!他的内里早就是一团败絮了!!
他就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资本家!!
廖尚恺他就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混蛋!!
第五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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