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又没人吭声了,坐起来的又消消重新拱进了被窝。
毛驴就没有这么客气了,走到边上的李波铺前,直接吆喝道:“你,把身上的钱给你爹掏出来!”
李波委屈的说道:“哪还有钱呢?已经丢光了。”
他企图得到他们的同情,但毛驴之所以叫毛驴,就在于他确实他妈的是个畜生。
“什么呀?敬酒不吃吃罚酒吧?”接着听到“啪”清脆的一声响,手掌打在了脸蛋上,我还在想可能是他自己双手拍了一下,吓唬吓唬李波。毕竟是同一个班的,怎么下得去手,而且这也不是他们四大金刚的风格。
但李波已经哭出声来,说道:“我就是没钱了嘛,这次带的十块钱,今晚宿舍门也被撬了,被偷走了,我哪还有钱呢,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有钱。”
“你干什么呢?对小兄弟就不能客气点,真是的,不像话。”李公公煞有介事的教训毛驴。接着转向李波,“来,我看看,打疼了没有?”
月光照了一会,渐渐我的眼睛已经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况。李公公正搂着李波嘀嘀咕咕。毛驴开始转向下一个目标,一个庞大的身躯正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毛驴叫道:“谁呀?起来!”
没动静。
毛驴拿起旁边的一块毛巾,抡着胳膊打在了被窝里这个人的头部上。马刚假装刚被吵醒似的犹犹豫豫坐了起来。
“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看什么看,问你呢,有钱没有?”毛驴命令道。
马钢人高马大,足足一米七五的身高,但胆子却小的可怜。此时紧张不已,既不想掏钱又不敢不掏,心中纠结不已,最后竟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钱。”
“全掏出来。”
马刚摸摸索索的在身上乱掏,心里一边掂量,到底应该掏多少合适。
毛驴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不满的说道:“怎么个意思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呢。”
这时杨志红走了进来,估计看到事情进展不顺,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径直走到马刚床铺前,一把掀起了被子,嚷起来:“来,咱去院子里凉快凉快。”
马刚激动的几乎要大叫起来:“我给我给,我又没说不给你。”
忙把衣服上的钱掏了出来,拿到手里一看,又有些后悔,足有十几块钱。杨红早一把就抢了过去。没等马刚说话,杨红已指向下一个目标,躺在被窝里的徐一飞也只得坐起来。
“痛快点,把钱掏出来,有钱没有?”
“有啊,可是我不能都给你啊,这是这个星期的伙食费,给了你我吃什么?”
徐一飞太他妈的有种了,他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
拿两块钱。杨红说道。
徐一飞掏出两块钱给了杨红。
大家纷纷偷偷的把一块钱或者两块钱攥在手里。这样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几乎不用杨志红开口,就依次老老实实的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黑暗中我从身上拿出五毛钱递给了他。
许辉正靠在门前抽烟,背对着月光望着宿舍内,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我看不清这个孙子的面部表情。
马刚酝酿了半天情绪,终于鼓足勇气对杨红说道:“你……把我的钱还我吧,我的钱也是这星期的伙食费……”
杨红骂道:“滚蛋!”
毛驴也跟着大叫:“操,找死呢吧?让你爹个孙子。”
马刚吓的把头缩了回去。
李公公还在搂着李波窃窃私语,两人关系看上去无比密切,李波茫然的不住点头。杨志红过去打了一把李公公的屁股,叫道:“走了。”
李公公一下跳起来站到地上,临出门前不忘欢快地对大家说道:“不好意思,同学们,打扰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临出门时,李公公又嘀咕了一句:“箱子里什么也没有,原来是把钱装在身上了,这帮孙子。”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今天晚上宿舍被盗敢情也是这帮混蛋干的,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形象瞬间破灭。
就这样这群王八蛋扬长而去。
被揣下来的一扇门还躺在地上。
大家仍然悄无声息,半个小时后,马刚吐出一句:“他逼。”
众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这帮孙子,把他大爷的钱的拿走了,让他大爷怎么活?”
“马刚啊马刚,你真白长了这么大的傻个儿。你就不敢说你没钱了?我……我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钱?”
徐一飞学着马刚的样子说道,又是一阵笑声。
气氛越来越热烈,每一个人都面红耳赤,义愤填膺。原来对杨红他们的好印象一扫而空,算是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完全就是一群混蛋,和街上那些小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人家。因为把罪恶之手伸向自己班里是全人类都无法容忍的。同时大家都预感到,以后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因为有了第一次,这帮孙子很容易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比较可靠的一致意见是,以后下了自习迟点回宿舍。
“下去把门关上吧,门大开着怎么睡觉啊?”听不清这是谁在说话。
“怎么关?门扇都跺下来了,明天再说吧。关不关挺个屁用,以后干脆就房门大开,想来就进来,不要又是撬又是揣的。”
这是徐一飞的声音。
第二天晚上,宿舍全体人员不约而同都去了操场上,有的扒单杠,有的跑步,有的在角落里抽烟。一直折腾到了半夜一点多,才小心谨慎的回到宿舍。
一连几天晚上都是如此。人心惶惶,仿佛回到了解放前的抗日战争时期,天天惊恐万分的躲避着小鬼子的扫荡。
这个世道真他妈的已经破烂不堪,就在我们隔壁住着一位高中物理老师,人高马大足足有一米九,爱好篮球,在操场上飞奔时出一身的健子肉,强壮无比。我们常常讨论就他这个放肆体格,他老婆怎么能吃得消呢?有几个晚上,我们在宿舍都清晰听见了那边的动静,床板上翻滚碰撞声和女人的痛苦叫声。李波把耳朵竖在墙上听了一会,一本正经的向大家宣布:“两口子生气打架呢。”
“傻逼!你懂个屁。”徐一飞笑嘻嘻的骂道。
这时全宿舍人一拥而上,全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并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别吵吵。我此时对这种事也一窃不通,但认为绝不会像李波想的生气打架那样单调。
我还对这个姓许的男人羡慕不已,羡慕他的一身肌肉块。现在看来这也是个窝囊废,他宁愿把一身力气浪费在他那个骚娘们身上,也不愿在这种危急时刻打抱不平一下。我相信,那天晚上只要他起来了,哪怕他在家里吆喝一声,杨志红他们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而所谓的教导处更是养着一窝熊包,我们宿舍出了院门向西五十米就是教导处。每天晚上都有人值班,亮着灯直到天亮。这帮孙子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晚上揣门这么大的动静听不见吗?
而事实是谁他妈的也不愿多管闲事,没人真正关心学生的死活。有好几次,我亲眼所见,杨志红他们就在教导处门口打架,而恰好有教导处的人正准备出门,一看这个现状,竟然赶紧又退了回去,紧紧闭上了门。更滑稽的是,打架结束半小时,他们走出来,对仍在围观的学生们说道,既然和杨志红他们打架,一个巴掌拍不响,说明被打的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逻辑。
渐渐的,事情越来越糟,外面社会上的小地痞都混了进来,在放学后或者下课间隙,常常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抽烟。那种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长发或者卷发或者光头,摆出吊儿郎当的姿态。而学校的领导 派出所 教导处等一干废物对这一切听之任之,挣一只闭一只眼。我们走在路上时,远远看见必须赶紧想法子避开他们,否则就会有其中一人冲你挥手,叫道:“你,过来!”
这时你只有选择过去,否则就没法继续在这儿上学了。走过去后,他们就厚颜无耻的说:“身上有钱没有?把钱给你爹掏出来。”
“你爹”是对他们对自己的谦虚称呼,因为一旦生起气来,就不是当爹了,而是直接做爷爷,冲你喊:“你个孙子找死呢吧?”
这时情况就不妙了,挨一顿打在所难免。
我如果说现在身上没钱,或者说钱已经花完了,或者说我的钱刚才正好被同学借了,他们就会亲自下手搜身,确实找不出来后,就会被气急败坏的他们暴打一顿。他们看来,他们要不着钱就揍你一顿发泄发泄。
有一次我被一个外号叫黄毛的小混蛋拦住了,当时我正在思考为什么今天上午上课没见陈静的身形,完全没注意到黄毛就在宿舍院子大门口旁边站着,等到发现了时,为时已晚。他叫住我,说出了那句毫无创意的台词,“把身上的钱给你爹掏出来。”
当时身上真的没钱,于是实话实:“我现在身上没带钱。”
黄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直接皱着眉头出一幅狰狞面孔,骂道:“你个孙子,你他妈逼不想活了?”
他说干就干,抡起拳头就打过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打过架,也没挨过揍,难道现在就要有自己的第一次了吗?我吓的用双手护住自己头部,匆忙辩解道:“我是真的没有,不骗你,要有了我肯定给你。”
不想我这个姿势把黄毛给逗笑了,居然他妈的马上换上另一幅面孔,亲切的问道:“小孩,今年几岁了?”
我充满怀疑的看着他,不知道这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弱弱地答道:“十四了。”
“长的这么小。”他嘟哝道,接着竟然又匪夷所思的说:“好了,回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王八蛋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善解人意。于是我迫不急待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几步后,听见他和同伴说:“太小了,经不住打,别一不小心给打死了。”
经过这次有惊无险的奇遇后,我就长了心眼,身上一定要装钱,虽然这次幸运碰到了一个有良心的,但万一下一次不幸遇上个缺心眼的,出手了怎么办。但又不能多装,多少合适呢?经过数次真实的事例验证,两毛钱比较恰当。这时你就用可怜的腔调说:“哥,我身上没装多少钱,就这两毛钱,你买个雪糕吃吧。”
当然我不善表演,多半情况下都是,直接把钱拿出来,怯生生的递过去,化解掉一场灾难。
好在这帮家伙味口也不大,给钱就行,有几次我甚至只给了一毛钱。而且这时是身上的全部财富,不能再多装,因为他们居然会恬不知耻的搜身,如果发现还有,除了没收外,还会被群殴一通。
第012章 把钱给你爹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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