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城平阳

    公元316年12月，将军率部来到并州以东的平阳城，用了一天时间与前锋营将领勘察地形，选择战场。这时刘琨刺史调集的增援部队正在从并州东部赶来，迟迟未能到达，因此平阳地区的各支部队均出现了兵力不足的情况。

    平阳地区始终阴沉而多云，厚厚的乌云遮蔽了阳光，巨大的乌云仿佛笼罩了整个并州地区。将军抬眼望去，远处的并州方向不断升起火光和烟尘，那是并州城的火弩机在向羯人阵营开火……

    将军的心情十分的沉重，前日他奉命率领前锋营南下并州，看到沿途无数逃难的袍泽，拖家带口的拼命逃着，将军的心里无比的沉重，因为他是一个军人，军人是不应该让自己的袍泽受到这种苦难的，这有损于他身为军人的荣耀。

    而在进城后，将军更是感到无比的难受，到处都是负伤的士兵和倒毙在道路旁的袍泽，坐镇并州的刘琨刺史对此也非常无奈，大战将始，他已经没有精力来过问这些事了，只能命令尽快疏散百姓……

    但是将军的到来还是让刺史感到一阵阵的欣喜，将军是他的旧部，他看着将军笔直的站在面前，拍了拍将军的肩膀，命令将军率部镇守平阳，保证并州侧翼的安全，然后给将军的前锋营补充了四千士兵，使前锋营的兵力恢复到一万多人，另外在平阳地区还有着一万多人，全部划归将军指挥，编入前锋营……

    看着眼前疲惫而松散的平阳守军，将军心中一阵的感叹，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只有几十万人的蛮族可以如此的欺凌我们，看着眼前广阔而雄壮的山河，将军默默的沉思着，那一瞬间仿佛就是几十年的光阴……

    并州大战开始于12月初，并州守军的巡逻部队在城西与羯人先头部队展开了激烈的遭遇战，虽然守军顽强的抵抗，但是与羯人骑兵的野战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血战了三个时辰后，伤亡惨重的守军被迫退守城内，羯人在摧毁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外围防线后，成群地涌到了并州城下，直接开始了进攻并州城。

    而另一路羯人则从东路而上，面对着并州各州府部队的顽强抵抗，羯人成功进行了边路突破，经过长时间的行军穿过了并州东路，刀锋直指平阳城，如果胡人占据了平阳，那么将会从侧面对并州构成极大的威胁，所以，平阳不容有失。

    为了攻打平阳从侧翼包围并州城，羯人主帅又从主力中抽调了一万多人加强右路的力量，并配备了强大的攻城器械，羯人在右路集中了三万人的强大力量，准备在攻城器械的支援下正面攻击平阳城。

    而原本准备配合攻击的西线两万羯骑则被将军提前率部几乎全歼在风陵隘口，致使羯人的计划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可以看出，羯人特别是它的东线部队的行动是针对防守较为薄弱的平阳城，羯人方面通过不断的试探攻击，发现并州军队在这个方向上防御的薄弱，因此他们妄图通过这个方向的突破，从背后包抄侧击并州城，一举将中原地区最强大的抵抗力量击溃。

    面对两路八万羯人大军全面进攻的危急形势，将军麾下的力量远远落后于羯人。他只有前锋营和万余平阳守军，总兵力在两万人左右，对于羯人可能选择的进攻方向，它将会导致什么结果，将军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动员起军心士气，尽快解决平阳被迫防御的现状。

    将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完善自己的防线了，城南守军已同羯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首当其冲的就是据守在城南外远图山的两千守军，这里是整个平阳防线的中枢地段，扼守远图山可以掐断羯人进攻的要道，想要大规模攻击平阳甚至绕过平阳，远图山都是羯人无法逾越天堑。

    一时间，在远图山一带，羯人在无数骑射手和黑夜的掩护下，以五倍于远图山守军的人数优势，以两翼包抄战术向守军发动了猛烈进攻。

    鉴于这种形势，将军亲自率领三千前锋营士兵赶赴远图山，在山上，将军看到他眼前的阵地上不断升起火光，那是羯人的投石机投下的火石，将军冒着炮火，不顾身边身边守军将领的劝阻，进入了战线的前沿地带。

    此时羯人正将密集的火石投射到前沿，前沿地带上陷入了一片火海，幸好是在冬季，火焰在将为数不多的杂草烧毁后就慢慢的熄灭了下去。

    “将军，这里太危险了！您要马上退到山上去！”一个前沿守军统领焦急地立刻向将军喊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收拾那些胡狗的！”将军微微一笑，镇定的看着身旁的将领，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的镇静感染了在场的守军将士们，大家纷纷拿起自己的战刀，准备血战。

    突然，对面响起了整齐浩大的呼声，那声音隐隐传来“嗷嗷嗷…”

    “嗷嗷嗷……”

    在隆隆的马蹄声中，羯人骑兵排成进攻的队列，向守军压了过来。天色依然昏暗，只有明亮的月色照射在苍凉的大地上……

    “害怕吗？”将军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一个小兵问道，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但是将军的心里却是无比的痛苦，这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现在却要让他上战场，他和我的儿子几乎一般大啊，将军叹息着，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又想起了上个月底从都城传来的信，将军不禁感到一阵凄凉，他们在下面还好吗？

    将士们敬佩的看着身边的将军，有个士兵大着胆子说道：“不怕！我只是担心咱们没有战马，不能和羯人的骑兵大战，万一羯人骑兵攻上来怎么办？”仿佛为了解答他的疑问似的，羯人骑兵已经从远处展开攻击阵型，零星的箭支射到了前沿上。

    “弓箭准备”将军大声吼道，随即将军拉开随身携带的300步硬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顿时一个羯人百骑长中箭跌落马下，将军转头看着正在不远处指挥的羯人带队千骑长，他知道这人是进攻的指挥者，如果把他干掉，以羯人游牧民族的习惯，必然大乱后撤。

    必须干掉这个胡狗！将军焦急的思考着，看到了数个守军弓手因为紧张和臂力不足，连续三四箭都没有射中那个家伙，于是他冒着箭雨，冲到了弓手的位置，一把将他推开，站位后弯弓开箭，那个羯人千骑长应声而倒，守军顿时欢呼起来，都佩服的看着将军。

    这时空气中突然划过了阵阵尖啸声，随即羯人进攻军队立刻被火焰和尘土吞没，猛烈的攻击和带队大将的战死让羯人的进攻大乱了起来。将军知道，这是山顶的投石机在向敌人射击。羯人的进攻被击退了，他们丢下了大片的尸体，狼狈退去，远处传来了羯人将领的怒骂声……

    看着羯人的狼狈撤退，整个前沿的将士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就连将军身边的卫兵也扯着脖子高声叫着：“我们必胜！”

    将军看着眼前的将士们轻声说：“兄弟们，阵地就交给你们了！”

    …………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人，以平阳的实力是很难彻底击溃羯人的，必须要找到羯人的弱点，并且要有着足够的援军，在平阳城里，将军苦苦的思索着。

    “冉闵，援兵到了哪里了？有多少骑兵？”将军头也没抬的问道。

    “目前已经有一万多人到了并州附近，但是全部都是新征召的新兵，没有骑兵，全部都是步兵。”冉闵皱着眉头回答道

    “那骑兵和我要的战马呢？”将军抬起头沉声问道。此时前方传回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尖锐的破空声和惨叫声，空中不断传过嗡嗡的回响。

    “目前只有我们前锋营的五千骑兵在城北待命，原来刺史大人给我们调集的骑兵已经都……”冉闵欲言又止。

    “都怎么样？快说！”将军眉头一皱，厉声说道。

    “羯人对并州方向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他们已经无力给我们调集足够的骑兵了！”冉闵无奈的说道：“至于战马，就更不可能了，刺史在并州集结了近八万军队，他们的粮草估计…！”

    “没有战马，没有骑兵，没有援军！这些混蛋叫我们怎么打仗？”将军在心中怒骂，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因为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羯人的进攻很猛啊……”冉闵看着远图山的方向，问道：“将军，我们是否让前锋营骑兵发动一次进攻，把羯人打回去？时间拖长了，我怕远图山的守军可能顶不住！”

    “不行，一定要顶住，就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后退！前锋营骑兵也不能动，这是我们最后的力量，这样，从城内调五千守军到远图山，我不信羯人有那么大胃口一口吃掉我这一万人！”将军斩钉截铁地说道“让城内三千守军与我前锋营两千步兵混编，驻防平阳”

    “大人，城内只留五千人是不是太少了”冉闵顾虑的说道。

    “够了，平阳城小，部队太多反而不变，对了，让远图山守军也全部混编，全部编入前锋营”将军沉声说道，冉闵应是后立即转身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