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即使那些飘荡在周围的啊粗鄙的啊谩骂声能挤进她的啊耳朵里,却不能构成思维。所以,在这场骂架中,双方之间存在的啊落差实在过于悬殊。
四个女生七嘴八舌,你一言她一言,轮流施展她们的啊舌枪口剑。她们都是编导系的啊学生,或许将来会是鼎鼎的啊艺术家,因此骂出的啊话都是花样百出,创意连连。估计若哪部电影剧本里有骂架的啊对白,她们无疑是顶尖的啊扮演者。更何况又是大学生,民族的啊宠儿,时代的啊弄潮儿,高学历自然有高素质,高素质自然会有高素质的啊骂法,不然真丢了那张本科毕业证的啊颜面。
明小一蹑手蹑脚的啊贴着墙根走过去,她真心希望,明娜娜会猝然清醒,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尖叫一声,把她们吓得魂飞魄散。
“学姐们,娜娜姐怎么样了?”
骂声戛然而止,女生们做贼心虚般紧张兮兮的啊,齐刷刷的啊望着这个称呼自己学姐的啊妹妹。
突然,有个女生又露出了青面獠牙的啊本来面目,她把脖子仰高,老气横秋的啊说:“你就是打电话那个明小一吧。”
“呀,居然是那个旁听生。”又一个女生放松下来。
“瞧这声学姐叫的啊,嘴甜的啊跟蜜一样,甜过了可是会生虫子的啊。”第三个女生也已完全放松。
“看你浑身上下这个打扮,丝毫闻不到二十一世纪的啊味道呢。”最后一个女生也进入了状态。她们肯定觉得骂活人比骂死人痛快多了。
明小一气颤颤的啊反击道:“怎么嘴就长在了你们身上了呢,积点口德吧,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青面獠牙的啊女生装出一副害怕的啊样子说:“大家可要提防了,这丫头被惹恼了,劣质的啊精子和劣质的啊卵细胞交配出的啊物种可是很野蛮的啊。”
明小一不再生气了,她的啊愤怒开始了从量变到质变的啊过程。陡地,她的啊眼睛瞪得圆圆的啊,眼珠几欲要滚落出来似的啊,蜘蛛网般的啊红血丝蔓延在那两颗骨白色的啊眼球上。
随即,她把裤脚挽上去,挽出了浓烈的啊火药味。
“看来这洁白素净的啊医院里又得添些血腥了。告诉你们,其实根本不存在软硬不吃的啊人,不过软和硬的啊程度还不够罢了。暴力是解决矛盾的啊最快方法,这是我的啊散打教练说过的啊话。”
说完最后一个字,明小一便饿虎般朝她们扑过去,女生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明小一像是强抢民女的啊山贼一样,一直把她们追出门外,在匆忙之中,最后发现病房里落下了一只女生的啊高跟鞋。……当后来明小一跟我讲述这件事的啊时候,便忍俊不禁的啊捧腹大笑,因为她从没学过什么散打。
黄昏时分,天色仿佛被切开来搁置在一旁的啊苹果,徐徐发生着从暗黄色到黑色的啊转变。病房里的啊窗帘毫不留情的啊将灰调的啊黄昏拒之窗外。病人们极其讨厌这种景象,因为黄昏背后的啊黑夜令他们产生了恐惧,这种恐惧使他们联想到生命接近尾声的啊悲凉。病人们都期待黎明,热衷于明亮的啊东西,在有光的啊地方,才能寻找到生命还可以延续的啊希冀。
明娜娜醒来了,垫着枕头,慵懒无力的啊倚在床栏上。明小一坐在床边,恍惚间,她蓦然觉得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的啊就像是冬日里结在屋檐下的啊冰条。
吊瓶里滴下的啊药水味让小一坐到了床尾。她寻根问底的啊洞穿着明娜娜的啊眼神,希望能弄清整件事的啊来龙去脉。
明娜娜气若游丝的啊说:“小一,谢谢你及时的啊医药费。”
小一心存恨意的啊说:“娜娜姐,请恕我直言,瞧你交往的啊那些朋友,真正遇到困难,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若想具备某样东西,就要与具备它的啊人交往。”
“那你会从那样的啊人身上学到什么呢?”
明娜娜不假思索的啊说:“社交上的啊圆滑。她们都能轻而易举的啊与陌生人攀上关系,可以游刃有余的啊穿梭于各种各样的啊人群之间。为了交到更多朋友,会做好精心的啊准备工作。甚至约网友见面,都要提前一周把交谈的啊内容写成稿子,烂熟于心。这是在社会上生存的啊基本能力。”
她顿了顿,又略显激动的啊说:“宁愿去结交积极上进的啊虚伪者,也不结交沉沦堕落的啊诚心者,这是我需要的啊处事原则。”
小一在对她的啊话揣摩中,似是感悟到了些什么,便嘟嘟囔囔感慨一气:“你已经成了世俗的啊奴隶,世俗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啊细菌,而你却提供给了它们得以衍生的啊温床。这个世界,必须要站出与世俗抗争的啊人,即使他们的啊牺牲不能征服它,至少可以抹掉它的啊棱角,规避它露出尖锐的啊将美好生活捅破的啊刺锥。”
明娜娜忧郁的啊眼神里突然露出不可抗拒的啊光芒,说:“穷人没有世俗,只会追求世俗,奢望世俗。唯有世俗,才会让他们衣食无忧。世俗是穷人摆脱贫困的啊必经之路。对摆脱世俗感兴趣的啊,是那些不被温饱困扰的啊人。而我现在,依然挣扎在穷人堆里。”
这番比较工整的啊话使明小一蒙了一头雾水。不过她已经对明娜娜疑生出本能上的啊提防。
明小一沉默一会,鼓起勇气问:“她们所说你住院的啊原因是真的啊吗?”
明娜娜脸色变得很难看,忐忑不安的啊问:“她们怎么说的啊?”
明小一与她对视一眼,便学着那些女生的啊话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跟你同一个寝室,有个叫玲玲的啊女生,她经常打发你替她做些零碎的啊事,不仅无答谢之意,反而对你低眼相看。然而你却不愠不火,忍气吞声,继续为她服务。有几个姐妹曾几次劝你不要再傻乎乎的啊被人当丫鬟使唤,可你一度妥协,用‘能屈能伸’这类冠冕堂皇的啊词堵住了姐妹们的啊嘴。直到今天,真相浮出了水面。原来你给玲玲捎买的啊都是临近过期的啊促销食品,将本不该有剩余的啊钱一再缩水,把剩下的啊钱塞进自己的啊口袋。事情并不是天衣无缝,玲玲最终还是因食物中毒被送进了医院。由此一来,大家一拥而上,对你劈头盖脸的啊辱骂,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因无法接受谴责,你便产生了轻生的啊念头,吃下了安眠药,结果也来到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啊话,下午我帮你提的啊正是那些过期的啊食品。”
明娜娜无助的啊痉挛在床上,好像是一面涂了彩的啊镜子,所有人类应有的啊生机都隐藏在了后面。
忽然,她声嘶力竭的啊喊道:“不,不是,我就做过一次,就那一次……”她哽咽着,嗓子被堵住似的啊,喘着沉重的啊粗气。
小一心里咯噔一下,如释负重,又陡地生悲,说:“你那些姐妹还算有良心,发现你服药,及时把你送进医院。”
“只有救活了我,她们才会额手称庆,来继续观赏我的啊笑话。”
小一心情平静了许多,见明娜娜紧张起来,慌忙安慰道:“不要想象有那么多坏人。再说你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我奶奶教我的啊。”
“既然成不了正品,就把残品也摧毁算了。”明娜娜轻叹一声,恹恹的啊说。
突然,明娜娜扑哧一笑,她的啊笑容很生涩,仿佛是萎焉了的啊在阳光暴晒下裂开皮的啊西红柿。她动容的啊说:“跟你开玩笑了……其实,在吃下安眠药的啊那刻,我就已经后悔了。死确实是一种解脱,然而解脱后所有的啊一切都会荡然无存,这远远比不上在活着的啊时候把困难排除来的啊畅快淋漓。”
见明小一走神的啊看着她,她又继续问道:“小一,对不起,你能原谅我这个坏学姐吗?”
明小一怔怔的啊点点头,答道:“能”。随即她又郑重其事的啊补充道:“并非因为道歉而原谅,是因为你的啊真诚。”
明小一又跟明娜娜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啊话,便起身回去。她怅然若失的啊走出病房,自言自语的啊嗟叹一句:虽然她不占理,却可以得到同情!
受李道德的啊煽惑,郝兵决定加入李道德的啊事业,并在厂房里的啊宿舍安顿下来。
第一天上任,李道德便安排好了郝兵的啊工作。为了让郝兵熟悉基层业务,便安排他到市区的啊大街上发名片。如果能沟通到人加入事业,那便表明郝兵已经有了业绩,将会得到报酬与晋升的啊机会。
带领郝兵发名片的啊,是个五大三粗的啊壮汉。汉子姓牛,大家明着都叫他牛哥,背地里叫他树棍。因为汉子的啊四肢长得很匀称,又像树干一样结实。所以,便荣获了树棍这个雅号。
眼见过路的啊人完全不拿名片当回事,郝兵感觉忿忿不平,仿佛人们扔的啊不是名片,而是他的啊尊严。
第十五章病房内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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