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左撇子

    苏勤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男生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他能看透她渴望别人知道却又害怕被人看穿的很多面。

    后来的苏勤会经常想，其实很多人终其一生不也就是在寻找这么一个解自己的人么？什么啊都不必多说，他就能全部都懂。

    只可惜年少轻狂的自己，唯一没修满学分的课程，就叫做珍惜。

    “恩，我信。”苏勤考虑良久，最后像是宣誓般宣布她思考的结果。

    沈城铭越发觉得这个看似无敌无畏的小女孩真是可爱得要命：“我还不知道你就说这个笑话的原因呢。”

    “你就不是很会观察的嘛，那你就就自己观察呗，我相信你就说无所不能的哦。”苏勤逮着机会也逗他一把。

    “呵呵呵呵……好吧好吧……”他故弄玄虚地半眯起眼，还真做出一副全神贯注思考的样子。

    苏勤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行哈你就！”

    “苏小勤同学。”

    “恩？”

    “我还想听这个笑话的续集。”

    苏勤想想，说：“成，我就发发慈悲成全成全你就呗。记得感谢我哦。”

    沈城铭从善如流：“是，苏小勤大小姐。”

    “这个笑话的续集就是，前段时间我妈妈让我在元旦给班主任送点礼物，表个心意，我觉得那样挺不好的，就跟成珞珞商量，她当下就说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一来老师不一定领情，二来传出去也不好，三来这事闹大发就叫贿赂。”

    苏勤突然发现自己没法一口气把这个“笑话”讲完。

    沈城铭好心地接句：“然后呢？”倒也给苏勤一点缓冲、喘气的时间。

    “后来就算呗，我都忘这件事，可是前几天我在街上撞到成珞珞一个人逛街，就好心好意地去陪她，当时她还挺不乐意的，我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麻烦我呢，现在我是真懂。不过当时我还傻乎乎地是要陪她，她说她想给她妈妈买个保温杯……”

    沈城铭打断她：“解。”

    苏勤也不想再说下去，有些事情，看穿不说穿反而好一点吧。

    “其实以后你就回想起来，这些破事都不能算个事，别太放在心上，她也是一时糊涂吧。”

    “我只是气她对我那么有保留。就像你就说的，多大点事儿啊，至于那么藏着掖着么。”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就叫她小珞。”你就非要那么生疏地叫她成珞珞，不觉得难受吗？

    第二天早读，教室前面两个古老的大音响忽然吱吱作响，苏勤烦躁地觉得那震动的动静大到都能把天花板上的灰给震下来。

    “下面播报一条，下面播报一条。”校广播室的播音员声音腻得都和著名的040姐姐媲美。

    成珞珞撞撞苏勤的胳膊肘，笑得花枝乱颤：“她当她自己是复读机啊。”

    苏勤一反常态地没有配合她大笑。

    成珞珞还没来得及奇怪就明白她笑不出来的原因。

    广播里的声音突然显得特别刺耳：“通报批评，初二一班的苏勤同学和沈城铭同学于昨天上午无故旷课，特此通报批评。”

    没有温度的声音，没有情绪的话语。

    其实成珞珞不知道的是，更让苏勤在意更让苏勤笑不出来的并不是这个。

    苏勤不是听不到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高傲地高高抬着头。她讨厌被任何人看轻，所以更多时候她宁愿不被人看清。

    沈城铭倒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压根就没把这些当回事，仿佛都不过是街长里短的无聊琐碎，而他不过是个与之无关的旁观者。

    随之而来的月考让苏勤明白他云淡风轻、自信满满的原因，一直稳居第一的苏勤退到第二，其实不是因为她发挥失常，而是出现比她更为厉害的人物――沈城铭。

    成绩发放的那一天，流言什么啊的都不攻自破，苏勤不败的神话被打破，沈城铭才刚刚树立起的“坏学生”形象也正式宣告破产。

    成珞珞很想安慰一下苏勤，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底某个角落洋溢着挡也挡不住的小窃喜。她深知这样是不对的，可她发现她竟控制不自己的情绪。

    从成绩下发到沈城铭站在苏勤课桌边说些什么啊，再到苏勤和他一起走出教室。成珞珞终于从浅浅的自责中恢复过来，本来就是，得到自己去安慰她吗？等着安慰她的人有一大票呢，自己可不想争着抢着去排队。跟何况，自己一个班级二十二名去安慰人家全年级第二，是不是有点太笑？

    这样想着，她终于舒坦多。

    被沈城铭喊出去的苏勤始终低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但脚下却跟生风似的，走得飞快。

    沈城铭也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最适中的距离。

    苏勤无聊地踢着脚下无辜的小石头，想起什么啊似的忽然转头，虽然沈城铭距离把握得不错，但也没法适应阴晴不定的“小旋风”。苏勤一头撞在沈城铭还算结实的膛上，往后退的时候已然是一脸绯红。

    “你就走路不长眼睛的？”她嗔怪道，尴尬地并没有痛觉的额头，还心虚地“嘶嘶”几声。

    沈城铭摊开双手，无奈地说：“我长再多眼睛也猜不到你就什么啊时候会忽然转身啊。”

    “我哪有忽然转身？！”苏勤像蒙天大的冤似的争辩，那表情活一个现代版窦娥。

    “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气好吧？”沈城铭讨好地说。

    苏勤反应过来他的一语双关，知道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才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不关你就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城铭也把话说开：“苏勤……”

    “你就非得这样是不？”

    “苏小勤同学，你就能别这么不？”

    苏勤得意地一笑：“是你就自己心虚才对吧，哼哼，我要跟你就ＰＫ！你就接受挑战就可以，别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才安慰我，我不习惯。”

    “谁要安慰你就？”沈城铭嘴。

    苏勤扬扬的眉毛：“哦？那最好不过，不安慰，更别让我。”

    沈城铭心里也释然，原本的一点担忧和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你就果然与众不同。”

    “彼此彼此，你就也和别人很不一样啊。”苏勤想笑，但到底还是没有笑出来。

    都是争强好胜的少年，宁愿宣战，也绝不会认输。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跟对方比较，如果从一开始就有一个心甘情愿站在另一个的背后，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队友而不是对手，那么，会是什么啊样的结果呢？

    可惜，自打盘古开天辟地，这个世界就没有“如果”这种事。

    第二次月考，聪明伶俐如苏勤，故意发挥得有所保留。

    让她满意的是，沈城铭依旧稳稳地坐着第一把交椅。让她慌乱的是，她偷偷计算一下她故意失掉的分，就算加最多也就是和沈城铭打个平手。

    而且她也不知道，沈城铭是不是也在保留实力等待真正交锋时的一触而发呢？

    不管是怎样，苏勤都很清楚，真得要下点苦夫。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日子波澜不惊地继续，苏勤和沈城铭的关系也愈来愈，大家也都渐渐习惯沈城铭先行、苏勤断后的模式，连老师们看到他们同进同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们是桃园初中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呢？所谓优秀，并不是只有成绩好就能配得上的。

    他们几乎是流扮演着第一那个光荣的角，其实对大家而言，她即是他，他即是她，谁第一谁第二又怎样呢？反正他们是一家的。

    唯一不开心的是成珞珞，虽说她对苏勤有着小小的羡慕嫉妒恨，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最好的朋友从来都是苏勤。

    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一样的，如果你就问一个男生他最好的朋友是谁，他或许会思考一下，然后很困惑地说：“我有很多好朋友啊，大家都很好，我也不知道谁是最好的。”但如果你就问一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名字，而她周围的人也都不会质疑这个答案。

    沈城铭和苏勤一起在拥挤的食堂吃完饭就被老师喊走，苏勤一个人回到班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坐在座位上乖乖看书。

    中考越来越临近，课业也越来越来紧张，大家都绷紧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比太阳起得早的有，比月亮睡得晚的有，几乎不眠不休的也不少，吃饭匆匆，走路匆匆，喝水则是能略过就略过，因为喝水这事比较复杂，喝完还得耽误时间去厕所。

    唯一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就属苏勤和沈城铭的。唯一，可以确定，这个词没有用错。

    苏勤把书摞得老高，虽然早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努力，但生不安分的她偶尔还是会伏在桌子上看看小说听听歌。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在殚精竭虑地为未来打拼，甚至不分白天和黑夜，只剩她老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