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玲珑却颇感到委屈:“老爹在学校里当官,我又有啥光荣的?又不是我当官嘛!况且做人要低调,父亲的官当得越大,越应该保守秘密哦!不然我在朋友圈里怎么混呀?”
听易玲珑说出这些话来,李冕原来根本并不完全赞同。直到很久以后新闻曝光了所谓“我爸是李刚”、李天一仗父亲之名欺人太甚等等新闻以后,他才渐渐明白易玲珑的处世哲学:“敢情这小子跟我讲低调来着,低调就是腔调,这个易玲珑还真有城府。”
第二学期的那个九月底,易玲珑召集了李冕、宋贝宁以及一干宿舍里的朋友,说自己生日要到了,非邀请大家喝一顿酒不可。尽管易玲珑生日是在八月初,早就过了,李冕与宋贝宁说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易玲珑却急了:“你们几个都请我吃过生日酒水,我要不请你们岂非太说不过去了?”李冕等人见他这么实在,也就没有反驳。当晚一桌的湘菜、啤酒,还有欧阳振天最喜欢的牛栏山二锅头,虽然都是家常菜,倒也丰盛至极。
那一晚,易玲珑喝得酩酊大醉,被李冕等人留在了宿舍住。为此老爹大发雷霆,见不着儿子的那个晚上几乎一夜未睡。易峰的想法很简单:“儿子醉得再厉害,只要回来就行了,有事情我老头子照顾!”李冕等一群朋友则说:“易玲珑醉得这样还能回家?不怕出危险么?还是住在我们这里更安全,咱一群好朋友还照顾不好他吗?”
虽然这一段小插曲曾被误认为易峰和这一宿舍学生之间的矛盾,但事后冷静地分析一下也只能证明是两队关心爱护易玲珑的人们和谐而的争执而已。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朋友,都希望这小子好好的,不出任何状况。因此尽管易玲珑当晚酗酒、夜不归宿,谁都没有深究到底是谁对谁错。
欧阳振天归还了拖欠多日的书籍,又替程璐璐抱回了新书,屁颠屁颠地说要送她回宿舍去。程璐璐嫣然一笑,也没有拒绝。李冕则自顾自地躲进了图书馆的吸烟区去“解闷”了。
点上了一根金上海,自顾自地吞云吐雾。回想着自己父亲不也正如易峰那样,始终对自己要求甚严么?记得易玲珑曾经借着酒劲向自己吹嘘,说他父亲曾经指望他能当上外科大夫,结果没出息的易玲珑连切一块肉都觉得犯恶心。做外科大夫给人开刀?省省吧!别吐得病人满肚子都是杂碎!
在专升本后期,易玲珑忽然声称自己给报社写散文,并产生了当作家的念头。那几篇豆腐干的作品居然见报了,换来的稿费请李冕吃了一顿在大学生眼里颇为奢华的牛排套餐,倒让李冕为之感动了很久:“哥们,出息了也没忘记我,够意思!”易玲珑却依旧低调地笑笑说:“写这么几篇破文章就算出息了?我还没写长篇出版物呢,算不得出息。”李冕则在心里暗暗道:“不会太远的,我相信你会有那么一天。”
毕业论文到了答辩阶段,地点在第七教学楼的某间大教室里。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根据学号一个个轮流进教室去答辩,其余的同学在门外守候。易玲珑花了几分钟就完成了,揉着太阳穴出了教室。排在后排的李冕和宋贝宁拉住了他:“喂!兄弟,大便的怎么样啊?”
“还行还行,比我想象中的容易。”易玲珑掏出了随身的烟递给了他们,“我连四万字的小说都写过了,这一万多字的论文还成问题么?”
“需要注意点什么吗?”宋贝宁接过烟点上道。
“留神那个男老师,他很厉害,提的问题很刁钻。女老师曾经给我们上过管理学概论,她很温和,问题可以一扫而过,很简单。”易玲珑道,“我前面那个总是因为上班而逃课的吴家庆今天迟到了,害那两位老师把我当成了他,我进去时那位女老师还一个劲地问我呢:‘你叫吴家庆?咋变成了小个子啦!’我也只有说,我不是吴家庆,是他后面那个易玲珑。”
“呸!那个家伙!”李冕道,“当初还想让你代他写论文是吧?”
易玲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无语了,你再牛也没法双线作战写两种风格两个论调的论文嘛!后来你竟然还能给他东拼西凑抄出来一份,当真难为你了。”宋贝宁道,“那家伙现在在干嘛?工作了?”
“切!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上课时他总是失踪,一个月里只有那么几天才会出现,就像生理周期似的。”易玲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咱们人力06班是脱产班,老师最记恨不来上课的学生。考试不过关倒也罢了,论文答辩还迟到,我看这回他有的惨了。哈哈!”
宋、徐二人啼笑皆非道:“敢情你这家伙报复心理也那么强哦!”
一整天的论文答辩,很多学生都抱怨说很累。易玲珑笑着说,你们答辩一篇论文就累了,那答辩老师呢?岂非是更加累?欧阳振天立马跳出来反驳:“老师是坐着的,我们是站着的。我们比他们俩累是再正常不过的啦!”易玲珑只有无语――老师和学生谁更累?一个老师得教很多位学生,一位同学又得学很多门课程,孰轻孰累恐怕是永恒的争论了,谁也说服不了谁。
几天以后,论文的成绩公布了,几乎所有人都领到了毕业证书。但所谓学历证书却未必人人都有份――一部分是因为专业课没及格,另一部分是被英语四级给卡死了。读大专时期易玲珑便考出了四级证书,是以申请了英语免修,毕业那天轻而易举地避免了额外的考试科目,让很多同窗都羡慕不已:“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
尽管这两年里申请了免修,但每一堂英语课易玲珑依然准时出现在教室的前排,认真地做着笔记。这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匪夷所思,直到后来同班的陆俊超问他借要英语课本抄写笔记时,看到全数上下密密麻麻的笔记才不由得惊呼:“老大,我终于知道你四级证书怎么来的了。”
那一天班主任张东宝发放了毕业证、学位证,接下来就是所谓的毕业典礼了。易峰的到来并没有给易玲珑带来多少关照,而是例行公事地一起拍照、与毕业生握手,送上临别赠言。外人看来,好像这对父子正在闹别扭似的。易玲珑心里明白:在场的这将近三十个同窗都是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同学,老爹不可能优待自己半分。至于旁人如何评价,易玲珑可计较不了。
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了,易峰才找到易玲珑,拽着他胳膊道:“怎么?还在学校里晃悠么?回家吃午饭不?”
“还吃不准,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易玲珑不冷不热地说道,“他定下今天来看我,可是到现在那倒霉孩子都没出现。”
“看你,长大以后都这样,跟老爹一点都不亲热。”易峰放下了儿子的臂膀,拍了拍他脑袋道,“那你早点回来,别像上回那样喝那么多了,闹得晚饭都吃不下。”
易玲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尽管老爹供自己吃喝读书,却始终没能完全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连最近写的什么书都不知道。尽管这是父亲相信易玲珑的能力、才华,也不计较他到底能否得到什么结果,但是易玲珑总是介怀父亲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放任自流?“嘿!我想那么多干嘛,他要是真不关心我,干嘛老是催促我找工作?又干嘛非要我留校呢?”
白发苍苍的父亲身影已经远去,他还有自己的事情需要打理,余下的个人应酬和活动都由易玲珑本人全权负责了。还没等易玲珑伤春悲秋地感慨完毕,脖子忽然被人扭了一下,一双有力的大手绕上了他的颈项和肩膀,几乎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举起胳膊奋力抵抗,那一股强大的力道却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易玲珑一个措手不及,险些跌倒……
“老夏!你个家伙!”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易玲珑几乎破口大骂了,“你小子迟到也罢了,还把打招呼搞得跟蒙古式摔跤一样,想弄死我啊?”
这位来客比易玲珑高了半头,正是他口中所说的“老夏”――尽管他比易玲珑还小了一个月。只见他笑嘻嘻地拉住易玲珑道:“刚才我看到你和你家老头子有话说,所以没打扰。等他走远了我才出来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把你给吓着了!迟到是我不好,昨晚公司里临时加班,搞到深夜才回家,所以今天起晚了,不然还真该早点来陪你。”
易玲珑喘了几口气才恢复了狂乱不已的心跳,这一下显然被老夏吓唬得不轻。稳定了一下情绪才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两瓶三得利乌龙茶来分给这个没轻没重的朋友:“你该送我一份保险,受益人写你,那样以后你把我吓死了就可以有钱拿了!”
第二章答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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